“姓張。”
“嗯姥姥家呢”
有機靈的知會了她的意圖,搶說道“她有個干娘,姓王。”
阮曉露一拍大腿“那不得了。你倆攀個親,就不是陌生人了。”
王擒龍巴不得趕緊脫身,馬上繼續咣咣磕頭“姐姐受我一拜”
那少婦愣了一會兒,哭得更厲害了。
“我的小弟,四歲時掉進鹵池淹死了。要是養活,也跟你差不多大”
這話觸動大家哀情,不少人跟著抽泣出聲。
不過,這招還真管用。“風化案”算是輕輕放下,沒人在乎了。
阮曉露擦擦眼角,等眾人情緒稍定,叫道“再來。”
斗志一旦燃起來,就不會被輕易澆熄。很多時候,給人設限的并非體格和能力,而是心態和見識。這些心態和見識,需要不斷的磨練、實踐、怯魅和脫敏,方能嶄露頭角,讓一個人煥然一新。
開始阮曉露還擔心,沒有練習過身體對抗的新手,如果驟然挨打,身體上的疼痛很容易影響心態,生出懼怕、憤怒的情緒,或者干脆暈頭轉向,喪失斗志。但在實踐中她發現,根本用不著什么心理疏導。灶戶婦女們已經被監工鞭笞慣了,對挨打習以為常,反倒比一些性情暴躁的江湖好漢,情緒上穩定得多。
婦女們逐漸總結出了戰術把虛弱的同伴護在后面;不把后背留給敵人;撤退時抱團;跑動時雙手持棒
第一十一次練習,婦女們圍成一圈,棒尖朝外,堅持了一分鐘隊伍不散。張如虎王擒龍沖了好幾次,愣是未能突破,最后使出蠻力才撕出一個口子。混亂中還有人趁機回身劈了一下,正敲到王擒龍的大腿。王擒龍捂著屁股慘叫,婦女們放聲大笑。
阮曉露笑道“擊中敵人也不能得意忘形,官兵帶的可不只是短棍算了,大家都累了,下次再說這些。”
聽她這么一說,大家才意識到,練得太投入,早就忘記時間流逝,也忽略了自己早就一身臭汗,腿都站不穩。
阮曉露有氣無力地招呼“拉伸,跟我拉伸。兩人一組按摩肌肉。不然明兒有你們好受。”
張如虎王擒龍也趴下了,抱著個水盆牛飲。這陪練當得一點也不輕松。
抬頭一看,李俊帶著其他鹽幫小弟,用一上午,磨快了所有的軍器,用舊布縫出粗劣的軟甲,趕制了彈弓彈丸灰瓶暗器,整修了全村所有的七八條船,人人也累得橫七豎八躺著。
草房里傳來嬰兒啼哭聲。胡大娘子猛然驚覺,抄起塊布,一邊匆忙伸進衣襟擦擦,一邊往草房里跑。
放遠目光,童老漢帶領著老弱后勤組,開了幾個灶,已經燒出了全村的飯。
灶戶不做農事,靠官府撥發糧食度日。這糧食經過層層克扣,質量不敢恭維。阮曉露粗粗一看,一大鍋稀薄的小米粥,混著少量帶糠稻米和芋頭干,當飯;一大鍋灰黃色的豆渣,拌著不知名褐色海藻,當菜。
至于新鮮蔬菜和雞鴨魚肉,海邊鹽堿地萬物不生,自然都沒有的。只有鹽管夠,不愁下飯。
大家取了破碗破碟,每人各盛一勺“飯”和“菜”,再挖一筷子鹽,攪一攪,稀里呼嚕坐下開吃。
阮曉露閉眼默念“有碳水有蛋白有粗纖維有微量元素,這減脂餐是奧運會級別的。”
坐下開吃。
“等等,”童老漢忽然轉身,神秘兮兮地從廚房里端出第三個鍋,打開蓋,一時間香氣撲鼻。
那小鍋里一片潔白,竟是一鍋鹵水豆腐,其中還纏繞著嫩黃的蛋絲,上頭還灑了翠綠的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