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狂風漸停,大雨落在行人身上,路上不少人撐起了五色的傘。
柏宴坐在沖浪的岸邊,他興致不高,望著男生們在浪上打鬧的身影。
這幾天晚上,那些糟糕的回憶片段,總會毫無顧忌地沖擊腦海,黑壓壓的,讓他透不過氣。
一道雷從高空直直劈下,沖浪館停電了,館內瞬間變得漆黑,尖叫聲此起彼伏。
還在玩的男生們在驚嚇中從滑板上落到水里,不過沒了電力供應,浪也停了,也沒什么生命安全。
只是太暗了,他們的眼睛一下子適應不了黑暗。
呂衛陽喊道“大家不要擔心,剛工作人員來說是跳閘了,很快就來電了”
男生們不斷應聲。
只是等電一來,呂衛陽卻發現剛剛還在岸邊休息的柏宴不見了。
“你們誰看到阿宴了”
“沒看到啊”
“宴哥怎么不見了”
柏宴開著摩托,行駛在濕漉漉的街道上。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頭盔面罩上,他的眼眸黑沉沉的。
周身像是被一層又一層濃重的黑霧裹挾,他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只能不斷在灰暗中禹禹前行。
五歲那年,他曾被連環罪犯綁架過。
這罪犯是個仇富者,柏宴也不是被他綁架的第一個人,那之前已經死了好幾個,大人小孩都有。
這個罪犯很善于反偵察,多次主動線索,又把警察當猴耍,警方遲遲都沒將之逮捕歸案。
他喜歡在殺死人質前,將人質狠狠折磨。
柏宴在被折磨了三天三夜后,被吊在一個密閉的容器里,容器連通水管,水位會不斷漲高,警察需要在柏宴被淹死前,找到他被綁架的位置。
而往往當警方找到地方,都會晚一步。
這是罪犯計算好的,就是要讓警方和家屬感受到一線希望后的徹骨絕望。
罪犯卻早在警方到來前,逃之夭夭。
小柏宴知道,他必須依靠自己。
他在罪犯不注意的時候,往嘴里藏了一片碎玻璃,他需要在水位沒漲到鼻子前,用這塊唯一的武器隔斷手腕捆綁的繩子。
這對一個五歲小孩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沒有別的生路,他的口腔滿是被利器割破的血液,但他無法喊痛,他必須抓住最后的活命機會。
在水漸漸沒過脖子的時候,窒息的絕望壓向小柏宴。
生死一線的時候,他隱約察覺到,這好像不是第一次這么痛苦了。
同樣的事,他好像經歷了無數個輪回。
一次又一次,沒有盡頭。
為什么還要繼續下去,你們到底希望我等誰
誰,我都不想等。
我想要的是解脫。
不要再輪回了。
柏宴不知不覺行駛到學校附近,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本能地選擇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摩托車前燈照到了一個剛從學校出來的人影,白色外套,白色的傘,柔軟的黑發,在黑暗中仿佛一只會發光的燈泡。
洛嘉晚自習上做完一套卷子,看外面下了雨就打算提前結束回家,還好他書包里常年放著備用傘。
剛出學校門,就聽到熟悉的轟鳴聲,洛嘉感覺到一陣刺眼的光線,抬手遮住了眼。
雖然奶奶回來了,但發生過的事,不會這么快愈合。
洛嘉想都沒想,就要快速離開。
身后卻傳來一道沙啞的男聲,穿過淅淅瀝瀝的雨幕,傳到洛嘉的耳中,有些失真。
“宋恩霖”
洛嘉的手腕被牢牢扣住,像是怕他飛走一樣的力道。
摩托車的燈早就關了,來人脫下了頭盔,洛嘉被來人那窒息到透不過氣的眼眸給釘在原地。
雨滴零星打在傘上,晶瑩的水珠順著傘沿掉落。
兩人隔雨相望。
“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