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槐邁進半開著的大門,果然看見一身禮服已經皺皺巴巴狼狽不已的男人聞聲抬了頭。
“居然是你,”愛德華看到來人,又瞧見她提著的槍,臉上不掩瘋狂之色,“想不到會是你來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難怪她會知道”
他終于把一切串聯起來,所有細節都對上了號,卻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往日英俊儒雅的模樣消失得一干二凈,粗啞難聽的笑聲一陣比一陣尖利,直刺著人的耳膜。
“可惜啊,可惜你來得太晚了。”
他兩眼通紅,充斥著的盡是走到末路的賭徒孤注一擲的癲狂,“你做什么都沒用了,我已經完成了儀式,只要等著祂降臨,就可以將她”
“是嗎,”祝槐擺弄了一下手里的槍,“那她自己愿意嗎”
在前一天的昏暗之下還無法看清,但此時此刻大缸旁邊的地面上,一圈圈的法陣泛起了紅光,它上面繪滿了奇特又異樣的紋路,光芒從微弱到強烈,顯而易見已經被啟動了。
“閉嘴,她不可能不愿意,”愛德華喘著粗氣,“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莎倫,她只會”
“只會感謝你復活了她”
祝槐驚訝地說“那你一定清楚她是怎么死的了。”
霎時之間,愛德華就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他張著嘴,卻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是啊,是啊”幾秒后,他夢囈似的喃喃道,“那場海難,我和她一起漂到了一座荒島,但是莎倫不幸撞到了頭,很快就”
“然后你在那里撐著,直到人魚準確來說是深潛者給你送來了食物”祝槐替他補充道,“甚至還和它們做了交易,如果你幫助它們召喚偉大的天主,它們就幫你復活莎倫”
愛德華死死地瞪著她,神情駭然,甚至忘了去阻止她一點點去揭開那只潘多拉的魔盒。
“愛德華瓊斯,”她問,“你真的不記得自己那幾天吃的是什么嗎”
“莎倫身上被啃咬的部分、缺失的部分都那么明顯,你花了多少次說服自己”
人魚。
在某些地方的傳說里,人魚的另一層意象是他們的肉。相傳吃了人魚肉可以長生不老,愛德華的情況顯然不屬于此,但如果他以這樣的潛意識
愛德華“閉嘴”
“你的臆想又有多少是真的該不會莎倫也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在海難中撞到腦袋重傷不治死的吧”
“閉嘴。”
“甚至,我是不是可以得出這樣的猜測,你們僥幸逃過失溫,漂流到荒島上卻已經饑腸轆轆,但又發生了爭吵或者隨便什么情況你打到了她的頭部,回過神來發現她死了,并且在之后的幾天”
“我讓你閉嘴”
他吼出聲后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許久之后,才抬頭去看依然一動不動地浮在水中的莎倫。
召喚陣上越發紅光大盛。
“不重要,這些都不重要。”他狂熱而迷戀地說,“我們馬上就可以重聚,畢竟我們那么相愛”
“別沉浸在你那自我感動的深情里了。”
祝槐說“你就不覺得我的聲音有點耳熟嗎”
那一點隱約的熟悉終于在此刻化為實感,愛德華目眥欲裂,顯然也回憶起了那天夜晚的甲板。
“那個也是你”他難以置信又憤怒,“你竟敢”
“沒辦法,”祝槐笑瞇瞇道,“我膽子大嘛。”
她看到莎倫的嘴唇仍然在微微翕動,是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幅度。
她說
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