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再昏暗,塞繆爾沒有錯過對方眼里一閃而逝的驚訝。
那是親手將他推下另一個深淵的人,高塔之上的恢弘白夜于他人可能代表了希望的曙光,于他卻是至今揮之不去的夢魘。
恨過嗎也許吧,情感從來不是可以簡單劃分得清界限的東西,但若不是這樣,它也就不會如此刻骨。
探究昔日存了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已經失去了意義,站在面前的那人終于掀起了一半假面,露出殘酷的真實。
衡量一切價值的理智,連自己都要算計進去的冷血,然而正是那為達目的可以不惜代價的光芒最令人目眩神迷。
祝槐只是短暫地怔了一下。
“你可以問你想知道的事,”她輕快地說,“但我不保證一定會回答。”
標準的、她會有的說話方式。
塞繆爾眼神復雜地開了口“其他人呢”
“還活著,以另一種方式包括艾倫。”祝槐也在試探著自己被容許透露的范圍,“目前是這樣。”
一旦下次進入游戲,可就說不準了。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塞繆爾問
他沒有明示,但兩人都清楚指的是什么。
“上次見面還沒有。”游戲系統已經如她所料地不會直接禁錮她了,連k也一反常態地保持了沉默,不過就像她猜想的,一切得由對方先意識到再提,祝槐斟酌著言辭,“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快就碰到”
“算意外之喜嗎”她笑問道。
塞繆爾呼吸一滯,就連他都說不清此時的心情。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就像無線電里未能說完的那句話一樣在對方眼中無所遁形,可無論結果如何,那枚硬幣本就代表著態度了。
以及,這個意思
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
“名字。”他說。
祝槐稍微收起了笑容。
“秘密。”她漫不經心地端詳著自己的指尖,“至少現在我還不需要那種東西。”
“你不會想知道那個答案的。”
望見他欲言的眼神,祝槐也只是笑笑,輕巧地轉了話題。
這不是個合適的時間和地點,她可以暗示一點東西但還不能全盤托出,“輪到我來問問了,那個時候,維爾萊特邀請我加入,其實你是不同意的吧。”
塞繆爾眼神閃爍了一下。
“為什么”祝槐說。
塞繆爾“因為”
他忽然警惕地收了聲。
早已習慣出入險境的人在危險來臨前會有一種本能的直覺,哪怕那只是一聲極其微不足道的響動,然而在本該寂靜無比的環境下,它就意味著不同尋常。
那來自于天花板。
大小足以鉆得進一個人的通風管道口擋板又輕微地搖晃了一下,接著,他們聽到了某種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像是什么粗糙的東西在不間斷地與金屬表面相蹭。
似乎是同樣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那聲音竟然短暫停頓了兩秒。
祝槐余光和身旁人對接,放輕了動作,慢慢從門旁退開幾步。
它不再是最優選了。
也幸虧它還沒有成為最優選。
從門扇寬度就能看出后面的走廊狹窄,一旦有個什么萬一,連逃都沒得地方逃。
好在這奇特的響動很快又繼續向前而去,好似確信了剛才的說話聲不過是錯覺。警惕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放松的,祝槐只覺得手腕一緊,她回頭看去,對上她視線的塞繆爾稍微抿了下唇,示意地往另一側門邊瞥了瞥。
他們緩慢地向來時的門口靠近,奇怪的摩擦聲也遠去了,眼瞧著就只差了一
兩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