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更強一點就好了,要是幫得上更多的忙就好了以前的我應該會這么想吧。”
“但是,”路婉婉平靜地說,“現在我覺得,一定也有只有我才做得到的事。”
“話說回來,其實棄醫從武也不錯。”她忽然道。
如果祝槐在這里,大概能聽懂這個笑話。
如果祝槐站在這里,那一定不對,她現在已經不會這么想了。她做出的就是自己認為最正確、最力所能及的選擇,不求助于他人,她會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不,”望舒咬著牙,他連挪動一下身體都會涌出一汪血跡,頭腦開始因為失血而暈眩,“至少你不能”
“如果其他人可以犧牲,”路婉婉用他的話反問他,“那為什么不可以是我”
“剛才的話是開玩笑,我還是很喜歡當醫生的。”她說,“你們又拿什么來阻止我明明都只有最后一次機會了吧。”
有些事情就算不挑到明面,字里行間的感情、無意間流露出的態度總會揭開真相的一角,哪有感覺得不出來的呢。
“我還有兩次啊”郁雙咬破嘴唇,勉強壓制住胳膊的劇痛,“婉婉姐,你別”
“怎么偏偏在這節骨眼上想起來了。”
路婉婉失笑,“你就更不行了。”
“離開以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那才是希望。至于這里作為一個醫生,作為一個姐姐,”她說,“是我,也只會是我。”
這是只有她能做到的事。
“路婉婉”
“抱歉啦,大作家,”路婉婉笑道,“名譽權的損失等到來世再算吧。”
她扔掉了針筒,“這些肯定是致死量,現在你們要阻止也來不及了。”
腳邊滾滿了被抽空的試管,路婉婉已經能感覺到耳鳴和暈眩,連向前邁出一步都變得極為困難,她還是堅定地走了下去。
雖然不知道夠不夠,但這應該是人體能承受的極限了。
她聽到朦朧的呼喊聲,卻無力去辨明那究竟為何,只是純粹地一步步走著,與此同時嗅到了死亡來臨時的冰冷溫度。
好想活下去啊。
想和交好的同學一起去逛逛學校門口的夜市,烤香腸和魷魚再不健康也有最焦脆軟嫩的口感。
想和新認識的朋友做一些更輕松更自在的事,不是為明明很簡單的活下去而發愁,哪怕只是聊聊天笑一笑也很好了。
想帶久病在床的妹妹去看看這個世界,她還有很多未曾見過的景色。
那些枝條茫然地滯留在空中。
人類的軀體掩蓋了流淌在其中的劇毒,它們
沒能嗅得出其中的危險,在主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潛意識下停住了攻擊。
就像是感知到熟悉氣息的臨近,少女沒有推阻沒有抗拒,有一些猶疑,有一些期待,靜靜地看著那個身影來到自己面前。
對方張開手,給了她一個很親切很親切的擁抱。
但一切終止于接觸的那一刻,遠比方才更甚的痛楚席卷而來,可她所有的掙扎全都被困在了樹皮里,只有聲音在此時竟然吐出了幾個依稀能辨的字來。
“姐姐”
“好疼啊”
“沒關系,”路婉婉同樣疼得想落淚,安慰道,“馬上就好了。”
于是少女真的乖乖窩在了懷里,她早不是那個縮在床上也只有一小團的孩子了,樹皮的粗糲擦傷皮膚,好在路婉婉自己已經感覺不到那疼痛了。
她親手帶來死亡,而她甘之如飴。
纏繞在背后的枝條究竟出于自衛還是久別重逢也因此不再重要,路婉婉忍受著那炙熱的融化感,靜靜收緊了雙臂。
一個人在走馬燈的時候會想起什么
其他人的答案并不重要,她想起消毒水的味道,床頭柜上的兔子燈,還有一角潔白得晃眼的被子。
“都說了我要聽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