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樣子,書房。”江母道,“那咱們今晚走著,出去聚一個”
他家的家庭氛圍一向不錯,說說笑笑的就把話題帶了過去。江北然暗自松了一口氣,心道他的演技還是有不少進步的,轉頭又露了笑臉去跟才摘下眼鏡的父親打了個招呼,主打的就是一個完美好兒子。
他最后還是沒抵抗得住睡神的猛烈攻勢,一頭栽在床上補了幾個小時的眠。等到出門已是華燈初上,遠處高樓大廈的一扇扇窗戶都亮了起來,遙望著那些萬家燈火,不由得升起一種模模糊糊的奇怪感覺。
不像責任感,也并非使命感,他對未來即將發生的事自覺沒有什么自信也沒有那么大的影響力。但看著或明或暗的狹小窗口,想想在那之后努力生活的人們,他還是有一種希望這樣的安寧永遠持續下去的隱約沖動。
江北然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三兩步跟上父母的步伐,表情如常地應和起他們的問話。
至少他不想留下什么遺憾。
路燈一盞盞地亮起來,祝槐獨自靠坐在長椅上,臨近傍晚,公園小徑上早就不見幾個行人了。樹葉草叢間響起了微弱的蟬鳴聲,她托著下巴,看那些在夜風吹動下宛如在竊竊私語的細碎陰影。
空曠的園地,鬼魅似的影子,還有不知從何而起的沙沙聲這景象擱正常人身上,就算不害怕也多少得有幾分發毛。祝槐倒是一如既往地不走尋常路,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機的通話界面上,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都做什么,半天也不見有接的跡象。
屏幕顏色忽地一閃。
祝槐挑挑眉,也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哎呀,”她笑道,“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你接電話了”
“別貧,你最好是找我有事。”對方顯然困倦得直打呵欠,“我昨晚剛接了臺手術早上又接一臺,好不容易睡會兒你這就打過來了”
“有事,”祝槐認真地說,“天大的事。”
她嚴肅的口吻也讓對方不由一凜,結果下一秒就聽到“今天星期四,v我50。”
姜薇“”
“也行。”姜醫生爽快道,“要不你猜猜我現在手邊是什么,猜對就給你這么聰明一個人,不會猜不到吧”
“啊哈哈哈,開個玩笑嘛,”祝槐敏銳地聽到那邊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果斷選擇識時務為駿捷,“我這還有點事,等處理完就快回去了,問問你要不要我帶點土特產。”
“真的假的”姜薇警惕,“你什么時候這么好心了,不會是那種奇怪的東西吧”
“不會不會。”祝槐信誓旦旦。
最多也就是個深潛者而已啦。
“你別鬧幺蛾子我就謝天謝地了。”姜薇可太清楚她那滿肚子壞水的小九九了,完全不吃這套,“對了,白鵠是不是在你那兒,他臨走前還跟我說了一聲。”
祝槐嘴角的笑意停頓了一瞬間。
“是啊,人一來麻煩也跟著來了,”她語氣如常道,“我巴不得他趕緊回去呢。”
“說到底雖然我不太想打聽這種東西,”姜薇問,“但你們是不是偷偷在背地里搗鼓些什么呢可別是什么回引火上身的事兒。”
祝槐挑了下眉。
她有時也會驚訝于這位老相識的感覺敏銳,大概是生活在灰色地帶的人們趨利避害的本能,不然又怎么能安然無恙如此之久。
“怎么說呢”她換了個更隨意點的姿勢,“說是和過去的自己一刀兩斷也不是不可以。”
對面的女人顯然也察覺到某種不同尋常的氛圍,彌漫開的是心照不宣的寂靜,電話里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不到,能辨認得出的只有忽遠忽近不清楚距離的蟲鳴。
“算告別”姜薇開玩笑似的問,“還是算感慨”
“算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