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能睡著”買買提嘀咕著,話雖如此,他還是起身準備往樓梯那走去,“唉,孤家寡人一個,本來還以為不會那么緊張呢。”
“害,”羅曼倒很豁達,“也是有好處的嘛。”
“比如不用交稿了。”他樂觀地說。
楚望舒“你編輯會追殺你到地府的吧。”
你一句我一句的算是緩解了些許緊繃的氣氛,但無法真正驅散那盤桓著的陰云。眾人在寬敞的客廳里各坐各的,心不在焉地用插科打諢忽略掉那仿佛要將肺里空氣壓榨殆盡的窒息般的沉默。
掛鐘一秒秒地壓榨著他們僅有的、存活于這個世界的時間,所謂的七十二小時本就算不得寬裕,此刻越發臨近的期限簡直像是逼迫而來的催命符。無論你是否甘愿,該來的總是會來。
“就連我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么,”賀蘭舟實話實說,“黎明之前是最難熬的,但這畢竟是最后了。”
人類的力量過于渺小,擋在路上的變數又太多,他們對自己即將面臨的戰爭全貌一無所知,一切全都賭在了那根或許連接著神明的、搖搖欲墜的絲線上。
唯一能相信的是迄今為止站在身邊的同伴,然而誰又能妄言,到時坐在這里的人還會有多少
“祝好。”
他說。
還有兩分鐘。
祝槐驚訝地發現自己情緒上的不起波瀾,她原以為她的心態會更興奮一些。這是她渴望已久的機會,無論是生是死,都完全值得一試。
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她卻平添了些從未有過的思緒,讓她意識到終究還是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生命的價值,究竟該怎么衡量呢
最后的時間里,誰也沒再說話,只是看向手機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和焦慮。屏幕上的倒計時格外刺眼,而就在它終于歸零的同一瞬間,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彈窗跳了出來。
檢測到您已滿足參與條件,即將自動讀取諸神黃昏,請做好心理準備、行動準備以及一切準備。
沒有確認,沒有任何按鈕,單有一行倉促到只來得及草草理解其含義的黑色幽默般的句子。在大腦皮能夠分析出其潛臺詞之前,視野已經被慣例的黑暗籠罩。
意識掙脫出穿越次元的桎梏,祝槐在重新感受到腳踏實地的實感后立刻睜開了眼,不算意外地發現自己并不是在那片幽藍色的狹小空間內。
應該說
是預料之中。
嘈雜的人聲一下子充斥了雙耳,祝槐剛抬起頭,就看到近處遠處擠滿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男男女女。那些人無一例外地都是和她同樣的玩家,畢竟從打扮上就與這略顯古樸的歐風小鎮格格不入,既不像日常居住在此的民眾,也沒有攜帶任何行李。最重要的是,似乎四周有一堵無形的障壁將他們也包括她在內與其他建筑物隔開了。
他們所處的地方似乎是一個小型廣場,中央噴泉干涸已久,凹槽里積攢的是厚厚灰塵與枯黃的葉子。地磚顯然也有多年歷史了,有的邊角處甚至布滿細密裂紋,一看就是經久歲月留下來的痕跡。
真正引起祝槐興趣的并不在于此。
她覺得這里很眼熟。
說過目不忘是有點夸張了,但她的記憶力完全足夠從犄角旮旯翻出一點稀薄的印象來。試著在腦內轉換一下視角,再加上一點聯想能力這廣場有點像曾經在伐魯希亞總部驚鴻一瞥的模型一角。
尤其是那座高塔。
在看到遠到簡直可以當成背景板的塔尖時,祝槐確信了自己的判斷,雖然瞧不清它的其他側面和墻壁上鏤刻的紋飾,那樣式就不可能隨便在哪座小鎮都找得到。
盡管不知道究竟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但這樣一來,它會和那面帶有舊印的盾牌存放在同一個收容室的原因就解釋得通了。顯然,眼前的一切都在伐魯希亞的計劃之中或者至少他們對此是知情的。
而真正的挑戰,似乎比以往來得要更復雜一些。
目光所及之處的玩家全都是滿臉警惕,懷疑地評估著身邊人的可信任度。祝槐自己經歷過的團隊合作基本穩妥又和平,但也對某些弱肉強食的混亂有所耳聞。她不急著融入集體,因為她沒在周圍看到任何認識的人可以推斷,這里只是無數開始場地的其中之一。
祝槐四下打量,發現格格不入的不止是他們自己,廣場邊緣支起了幾個畫風極其突兀的攤子,那吊詭的風格就差明寫著和某個邪教團體有關了。更奇怪的地方還在后頭,它們旁邊都各立著一個一模一樣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