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有些陰,葦蕩山滿山的樹被風搖來撼去,松濤聲卷著cb的綠色旗幟在樓頂獵獵作響,不是個好天氣。
人過了五十歲大關,衰老是一瞬間的事,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將人擊倒,垮塌的不止身體。
王誠服這兩日精神好了些,今天特地把太太與一雙兒女叫到病床前,鄭重其事請了律師在場。其實他病好了不少,但經此一次總覺得需要做好萬全準備,免得哪天有個什么萬一。
小女兒受寵,但實在不是個做生意的料子,一門心思撲在追星上,家業毫無疑問由獨子王躍恒繼承。
親爹重病固然令人傷懷,他這個王家未來的接班人這段時間備受追捧,心里未嘗沒有幾分東宮太子繼承大統的野心。
在醫院耽擱許久,他遲了半小時才到,他一來,原本凝滯的空氣霎時流通起來。
趙亮明顯地松了口氣,自覺往旁邊給他讓開座位,眼神往某側一瞥,低聲道“你可來了,你不來我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說話。”
霍沉獨自占據一張長沙發,長手長腳,兩腿敞開往后靠著,拿著手機撥弄。
他照舊黑色上衣和褲子,今天還戴了只純黑口罩,整張臉只有眼睛那塊露在外面,黑色無紡布襯著冷白膚色,捏手機的指節修長,眉眼透著沉郁的冷感。
“至于嗎。”王躍恒笑著走過去時瞥見一眼反光的屏幕,他那么專心低著頭,在玩貪吃蛇的游戲。
“怎么戴著口罩。”王躍恒問。
趙亮道“感冒了估計是。”
王躍恒在中間坐下,疊起腿,習慣性掏出煙盒拈了支煙出來放到嘴里。打火機滑開,咔地一聲輕響。
霍沉眼皮沒抬,聲音挺不客氣“要抽出去。”
“”
很少有人這么不給王躍恒面子,空氣都靜了靜。王躍恒頓了頓,叼著煙看他一眼,把打火機合上扔到一旁,剛燃起的煙從嘴里拿掉,隨手摁在玻璃臺面上,沒事人似的。
“心情不好”
霍沉原本也沒什么煙癮,他跟他們這幫人混在一起,各種場子都去,煙酒都來,但也從沒真正跟他們玩到一起過。
大多時候他都意興闌珊,對任何話題都毫無興致,想來就來,說走就走。
他們跟他一起喝過酒一起玩過車,但對他的了解仍然局限在那些真真假假的傳聞里,聽說他有點瘋病,看著卻挺正常;霍家那棟據說被一場大火燒得一干二凈、又在短時間內復原到一模一樣的神秘老宅子,就連王躍恒也沒踏足過。
霍沉這人脾氣很古怪,坐擁霍家千萬億資產,如此令人垂涎的潑天財富,但凡換個人,身邊溜須拍馬鞍前馬后的都能裝滿幾個卡車,唯獨霍沉八成的人對他敬而遠之,剩下兩成敢刀尖舔血的,想巴結也近不了身。
唯一一個能跟他走得近些的王躍恒,是因為夠識趣。
霍沉沒理會,像沒聽見。趙亮問起王躍恒他爸身體怎么樣,聊了兩句。
“聽說你爸下午把律師都叫去了。”
“他就這毛病,做什么都要先未雨綢繆,提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怕他哪天再病倒,我媽六神無主的。”王躍恒哼笑,“我媽哪那么脆弱,天天盯我盯得比誰都有勁。”
“盯什么又給你安排相親啊。我說你媽也挺有意思,就你這樣還相什么親,別禍害人家好姑娘了。”
王躍恒笑罵一句滾。
“這次又給你安排了哪家千金”
王躍恒沒答,似笑非笑地瞥一眼竹竿。
竹竿臭著張臉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