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葉嘉寧的司機姓張,是有二十多年駕齡的老司機了,不但開車技術好,為人也很沉穩可靠,常被安排送一些有身份的客人。
今晚上送的那位就大有來頭,來宜港時上面領導親自接待的,他穩穩當當把人送到機場,送上飛機,一來一回加上路上堵車的時間,連著開了三個多小時。回來還沒歇口氣,又被小佟找過來。
亭茗的代駕都知道葉嘉寧的存在,做一行的女人畢竟少,又是會所這種酒池肉林的地方,對年輕姑娘不友好。
他們沒怎么見過,但知道人是kay總安排進來的,聽說還是個沒畢業的大學生,學習特好,還是學醫的,說是家里人身體不好需要錢,才來做這個工作。
最近的風波老張多少聽說了些,男女之間那點事傳播得最快,甭管男的女的,但凡會喘氣的誰不八卦。
這姑娘挺有心,上車沒坐后排,而是坐了他旁邊的副駕,人也挺安靜,靠在座椅上望著窗外出神,但沒走神,老張開口跟她說話她便轉了過來。
“你們大學生,晚上都沒課吧。”
“有課。”葉嘉寧說,“翹了。”
“翹課可不好啊,回頭跟不上老師講的東西怎么辦。聽我女兒說,上課老師還要點名簽到呢,人不在還要扣分。你們老師不點名”
“點。沒辦法。必須來。”
老張開車的間隙看她一眼,跟自己女兒差不多的年紀,不過他女兒從小就不是塊學習的料子,勉強混了個二本上,讀了個什么編導專業,最近好像說要實習了,每天忙得要死,嚷嚷著錢不夠花,三天兩頭地問他要。
“那個恒少我聽說過,挺難對付的吧。”
“嗯。”
“這些有錢人啊就這德性,咱們普通人就是韭菜,讓人家宰割的,哪有能耐還手。”
當爸爸的最看不得那種男人,仗著有錢有勢欺壓一個小姑娘,老張有點打抱不平,看葉嘉寧沒說話就沒再往下說,這種事對一個女孩子來說畢竟難以啟齒,他轉了話題。
“聽宋經理說你媽身體不好住著院,好點了嗎”
“沒有。”葉嘉寧越來越不愛跟人討論葉茵的病情,說來說去都是些壞消息,大多人只是偶爾想起時順口一問,聽完感嘆一句真可憐,或者安慰你一切都會好起來沒用。也有人是真的跟你感同身受,心疼你,為你憂傷為你沮喪,她并不想給對方帶去那么多傷感。
老張關心的語氣蠻真心,也許因為今晚很多情緒需要出口,葉嘉寧多答了兩句“最近情況越來越差,需要做手術。”
老張嘆了口氣“做手術又是一大筆錢吧,普通人真是生不起病,我有個親戚也是尿毒癥走的,透析做了好幾年,很辛苦,為了給他治病家底都掏空了,最后還是走了。就前幾年的事。”
“你還有個弟弟”
葉嘉寧被那種情緒壓著,覺得胸口太悶,把車窗開了道縫,讓夜里沁著涼意的風卷進來“嗯。去年剛上小學。”
“你弟弟也要靠你照顧吧,你自己還要上學,顧得過來嗎”
“還行。有個朋友幫忙。”她總是對自己的事輕描淡寫,辛苦委屈只字不提,因為知道沒有用,除了浪費別人幾分鐘來聽,沒有任何實際價值。
老張問了句“那你爸呢”
他猜想可能是去世得早,才讓老婆和一對兒女這么辛苦,卻沒想到這個問題讓葉嘉寧沉默了許久。
她吹了會風,把車窗重新關上,聲音挺平,用三個字來總結“還活著。”
“韋敬業這老狐貍干嘛護著一個代駕。”
熱鬧看一半沒看著,還被人損了一頓,不指王躍恒氣沒撒出來心情差,其他幾個也沒了興致。從包廂出來時,趙亮納悶地問“難道是他私生女”
“什么亂七八糟的,她爸不是姓丁嗎我記得,她還有個弟弟。”
“那她怎么姓葉重組家庭”
“那是隨她媽姓,就那個得腎病的,聽說以前還是個腫瘤專家呢。新時代女性嘛,兩個孩子一個跟老公姓,一個跟自己姓,她們喜歡鬧平等。”
“你知道什么,姓丁的那是她繼父。她媽離過婚。”
關于葉嘉寧的信息,幾個人了解的參差不齊,半天雞同鴨講才追平進度,趙亮撞了撞一直沒說話的王躍恒“她親爸是誰,你查過沒,別真是韋敬業的私生女,那這老狐貍可是要給你記上一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