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背抵著身后床架,一條長腿曲著,腳上沒穿鞋,那片鋒利的碎片散落在咫尺之遠。
整個人像剛剛從海里撈上來,一身濕冷潮氣,那種冷意從骨頭深處向外擴散,手腳冰涼,頭皮也冰涼。葉嘉寧手心覆在他頭頂,柔軟、溫熱,細潤無聲地浸透那片皮膚。
她站在他與玻璃窗之間,身后是無盡深暗的大海,那些危險翻涌的、能將人吞噬的浪潮好似都被她纖瘦的身體擋住了。
她的聲音讓霍沉從混沌之中清醒過來,清瘦的腕骨搭在膝上,手指蜷緊。不希望自己此刻的樣子被她看見,他抬起手,想將她推遠,他身上臟,狼狽又錯亂,像個瘋子。
那只手伸向她,向外推的力道卻在中途改了方向,如同金屬遇到難以抗拒的磁場,不能自已地環抱上去。
他手背泛著幽微的冷白色,沒有一點自己的溫度,手臂圈上她細瘦的腰,將她拖近自己。
他身體繃得很僵硬,腰后那只手在不斷地收緊,葉嘉寧感覺到他壓抑而沉重的鼻息,只是抱著她,不說話。
沒有月光的夜晚幽冷靜謐,海浪在遙遠的地平線翻滾,間隔傳來的波濤聲是廣闊天地間唯一的聲響。
她以為他不會開口了,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幽暗的房間里響起他艱澀的、如同吞過啞藥的嗓音。
“是你自己不走的。”霍沉喃喃低語,像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足夠充分的借口,不是他強迫她禁錮她,他給過她機會,“我讓你走了。”
葉嘉寧竟然從顛三倒四的話里聽懂了他的意思“你只是玩消失,什么時候說讓我走了”他怎么可能說。
“我給你機會了,你想走就能走。”
所以這幾天不出現,就是在等她自己離開
倘若他直白地說出來,也許葉嘉寧會考慮的,但他什么也不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經擁有過一個機會。
真是一個難猜的人。
“你沒說,我不知道可以走。”葉嘉寧道,“我現在走可以嗎。”
霍沉手臂更緊地收攏,將她勾到跟前,嗓子還啞著,反悔也理直氣壯“沒聽過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錯過就沒了。
葉嘉寧沒和他做無謂的爭論,讓他抱著“我沒走。”
霍沉抬起眸看她,直直的
,目不轉睛,瞳孔與深夜同一顏色,漆黑幽冷,又澄澈純凈,不含一丁點雜質,里面潮濕地容納著她的影子,別無他物。
葉嘉寧知道他像什么了。
像小狗。
下一秒,她被往下一拽,撲倒在他身上。
霍沉揮手將地上的碎片掃開,將她抱放到腿上,掌側似乎被劃了一下,鋒利尖銳的一絲痛感,他渾不在意。
葉嘉寧兩膝分開跪坐在他身上,房間太暗,除了彼此貼近的輪廓什么都看不清,他的手還是準確地找到了她脖頸上的淤痕。
微涼的指腹小心觸碰上去,極盡克制,最輕柔的羽毛也不會比他此時的力氣更輕。
她有著小天鵝一樣的修長脖頸,纖細,敏感,那么柔軟又那么脆弱,好像手指微微一用力就能折斷。
霍沉在一片漆黑里看著,那晚被他弄傷的地方,看不見又仿佛能看見,低聲問她“疼嗎”
疼。
葉嘉寧看到他睫毛在那一瞬的微弱顫動,目光滑過鼻峰修挺的弧度,他唇線抿得筆直。她看了一會才說“現在不疼了。”
霍沉手指撫摸著那,低啞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