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方清漪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下。
驚訝于容屹的反應,亦或者是驚喜于這份出乎意料。
她笑了下,笑靨是溫順婉約的,任誰看了多過目難忘。抬腿,緩緩靠近辦公桌,指尖輕松一勾,車鑰匙繞在了她的食指上。
“謝了。”
然后她走了。
辦公室門合上。
室內靜悄悄。
落地窗外的夕陽漸漸隕落,晚霞被密不透風的黑夜覆蓋。
沒有點燈的室內,跳進幾盞外界的霓虹星光,落在久久沒有掀動的文件上。
自方清漪離開后,容屹再沒動過筆,始終保持著弓腰伏案的姿勢,像是座沒有生命力沒有感情的雕塑。
內部電話響起。
容屹機械麻木地瞥了眼電話,按下接聽。
“容總,海外分部的總監已經準備好和您視頻會議,請問您還需要多久”
“幾點了”話一出口,電話那頭的周行止微楞,“容總,您生病了嗎”
嗓音喑啞的,像是在泥沙里滾過一圈,磨損過的低音質,有著不堪一擊的破碎感。
“沒有,”容屹按了按太陽穴,眼神清明,用毫無溫度的嗓音說,“五分鐘后,連線開會。”
“好的,容總。”
容屹扔下手里拿著的筆,室內冷氣簌簌,他身上的寒氣甚過數九寒冬。
他起身按亮辦公室內所有燈,而后,坐在電腦前,等待視頻會議開始。
同一時刻。
另一邊。
方清漪正和何澍共進晚餐。
實習生請帶教老師吃飯,亦或者是關系交好的兩家,弟弟請姐姐吃飯;不管哪種,都合情合理。方清漪沒什么可拒絕的。她不喜人際交往,但不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
一頓飯,吃得倒還算有滋有味。
何澍話題繁多,聊學業聊工作聊生活。
方清漪充當完美的傾聽者。
吃飯的地方,是浮光。
吃完飯后,方清漪沒開車,她把車鑰匙給了會所前臺,“容四少的車,到時候你們看到他,把車鑰匙給他就行。”
方清漪原本是打算開車來浮光和父親一道兒吃飯的,臨了,還是把車鑰匙放回玄關柜里。現在好了,手頭的車鑰匙也送了出去,她只得打車回家。
何澍卻說“清漪姐,我送你回去吧。”
方清漪想了想,還是答應了“那就麻煩你了。”
何澍搖頭“不麻煩的,為姐姐鞍前馬后,是弟弟應該的。”
方清漪忍不住“你們年輕人嘴巴都這么甜嗎”
甜的人身上起雞皮疙瘩。
何澍說“還好吧,我在外人面前不怎么說話的。”
方清漪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何澍沒再說話。大概是今晚說了一晚上的話,有些累了;大概意識到方清漪并不喜歡他剛才那種聊天方式。車廂內的車載音樂悄悄作響,乘著夜風,一同抵達方清漪住的小區大門。
車子沒有做過登記,沒法進去。
方清漪也沒打算讓何澍進去,停車場里拐來拐去,太麻煩了。還不如她下車,在小區里走一會兒走回家。
“我到了,今晚很開心,”方清漪推開車門,叮囑他,“你回去的路上,小心點兒開車。”
“我今晚也很開心。”車廂光線昏暗,年輕人的一雙眼,亮的懾人,“清漪姐,后天見。”
方清漪甫一轉身,欲往里走的步伐,停住。
離她約有七八米距離的地方,容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他目光似深潭,凝視著她。
身后,何澍的車處于發動狀態,卻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