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車停在路邊,匆忙點開容屹的語音。
容屹“我很想見你父親,以你男朋友的身份,但是春節過去,太唐突了,不符合禮節。你家里拜年的親戚又多,他們要是見到我,拜年的興致可能就變了,你父親對親戚走動那么看重,我不想讓他為難。”
方清漪呼吸起伏。
車廂內的暖氣似乎開得太足了,她身上的溫度驟然升高,雙頰緋紅。
她降下車窗,暖氣與外界的冷風碰撞,摩擦,抹不去她臉上持續的紅溫。
嘖
她的小男朋友到底怎么長得
既幼稚又成熟穩重。
真是喜歡死了。
開心之余,又不無慶幸。
她差一點兒,就錯過他了。幸好,幸好,他堅持了,而她勇敢地踏出了那一步。
愛情是難以捉摸的,但容屹的真心,是無價之寶。
3
年二十八了,方家年味很足。方正鄴是個傳統,作風老派的人,家里裝修又是以紅木家具為主,窗花和大紅燈籠幾乎是過年的標配。鮮花也以紅色的為主,處處張燈結彩。
方清漪的爺爺奶奶早在瑞士定居,每到過年才回國。以往都是年二十二就回來了,今年兩位老人飛去澳洲玩了一趟,在那邊沖浪沖的不亦樂乎,硬是拖到二十八的晚上才到國內。
方清漪和方正鄴吃了晚飯,才慢悠悠地出門去接二老。
是方正鄴開的車。
過去的路上,父女二人閑聊。
方正鄴問她“最近工作很忙嗎要是覺得累的話,就回家,家里什么條件你也知道,養你是綽綽有余的。”
方清漪眨眨眼“爸爸,我看你工作也挺累的,要不你也回家吧,家里的條件你比我更清楚,養我們兩個十輩子吃喝玩樂,肯定是沒問題的。”
“”
就不能想著從記者嘴里占嘴皮子便宜。
好一陣沉默。
車胎碾壓地面。
車內沒有開音樂,以至于方正鄴那聲嘆息顯得沉重,帶著山河灰。
“爸爸最近有在想退休的事。”
方清漪一愣。
“其實你也知道的,我沒有做生意的天賦,公司管理的一塌糊涂,每年虧損比盈利還要多的多。”方正鄴撇頭,朝方清漪笑了下,“但我一直不敢冒險,萬一找的職業經理人把公司都給騙走怎么辦你說我膽小也好,說我別的也沒關系沒辦法,改不了,爸爸就這種性格。”
“那您怎么突然在想退休的事兒”
前兩年方清漪總隱晦地提及此事,都被方正鄴插科打諢地轉移話題。
他明擺著不想退休。
怎么突然變了想法
“也沒有很突然,其實當初讓你和容裕訂婚的時候,我有想過把正鼎交給容裕的。”方正鄴有理有據,逐條分析,“訂婚了就是一家人了,我這人不相信外人,只相信家里人。哪怕家產被女婿敗光,我也認了。而且我聽”他含糊著,沒提陳芝荷的名字,“說,容裕學的是商科,又在家里公司上班,他手里頭的幾個合作案我也知道,年輕人挺不錯的。”
“其實當時,我也有私心,想讓你早點訂婚,我好早點退休。”方正鄴樂呵呵地,“爸爸當了這么多年的爸爸,爸爸也想過自己的生活。”
方清漪喉嚨一哽。
一對夫妻成為父母的過程,是在自由的身體上綁上枷鎖,帶上鐐銬。
最殘忍的是,他們深知自己被束縛住,卻無法掙脫開來。
所以人們總說父愛偉大,母愛無私。
方清漪盡量地使自己的語氣輕松“爸爸,您有想過退休之后的生活嗎”
方正鄴“爸爸也想和你爺爺奶奶一樣,周游世界。”
方清漪“您也要定居國外嗎”
方正鄴瞪大眼“這可不行,我和你爺爺奶奶可不一樣,國外有什么好的國外么,玩一玩就好了,到頭來還是得回家待著。當然啦,最主要的是,國外再好也沒有我的寶貝女兒好,我可不移民。”
方清漪淡笑著。
有的話,恰好適合在這個時機出現。
“爸爸,我談戀愛了。”仔細聽,能聽到她顫抖著的聲線,頭頂正好一架飛機駛過,掩蓋住了她細微的緊張。
消息的震驚程度,非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