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秋以為自己會很高興,很輕松,可他好像更煩躁,更難靜心修行了。
在無數次路過冷宮,無數次不小心進去之后,他終是不得不承認。
他或許,大概,是有些在意她的。
畢竟那樣朝夕相處了兩年,對方一時之間門離開了,他難免不大習慣也是能夠理解的。
再說對方是他的劫數,她脫離了自己的視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在他渡劫未成之前沒了命怎么辦
任知秋這樣說服著自己,將自己那些不正常不應該出現的想法合理化。
如此,他這才心安理得的在北戎布下了一個投影陣。
任知秋和往常小皇女在靖國時候一樣,除了需要處理事務的時候之外,他都會隔著投影看她。
和他預料的一樣,在北戎她過得比靖國更加辛苦艱難。
作為靖國求和送來的帝女,北戎人人都可以欺凌她。
他們用馴馬的鞭子抽打她,將她和牛馬關在一起,把她手腳綁起來用馬拖拽她。
那些人折辱她,將食物踩在地上蹂躪,讓她混著草葉泥土一起吃下去。
任知秋就這樣看著,和在靖國時候一樣冷眼旁觀著她的一切苦難。
這是她的命格。
比她更慘的凡人比比皆是,他只需要看著,看著她順從天命,接受自己的命數。
到時他的劫數應該也該落下了。
一開始他很平靜,他以為他很平靜。
直到有一日,北戎的小王子找到了小皇女。
他命人將小皇女的手腳綁住,這一次不是一馬拖行,而五馬。
[你們靖國不是有個酷刑叫五馬分尸嗎我沒見識過,今日便拿你來試試。]
[他們都說你是硬骨頭,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氣到幾時。]
他一聲令下,五馬慢慢向前走了。
任知秋看著她被勒得越來越緊,渾身充血,幾近窒息。
他心漏跳了一拍,顧不上其他,下意識要啟動空間門法陣瞬移過去。
然而下一秒,小皇女求饒了。
投影中的人涕流滿面,狼狽不堪地朝著那個少年磕頭求饒。求他饒恕自己的性命。
那少年達到目的,狠狠抽了她一鞭子后,大笑著離開了。
任知秋注視著這一幕,渾身剎那倒流般,他覺得手腳冰冷。
有什么東西在心中轟然崩塌。
她求饒了。那個從來不會低頭,不會認命的人求饒了。
他第一時間門是難以置信,其次是憤怒。
她騙了他,她說過不會順從命數,順從天命的那個北蠻人算什么東西他也配,配讓她低頭
她的尊嚴,她的傲骨,應該由他踐踏,由他打斷,而不應該是這種蠢貨,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家伙
任知秋氣得將桌面上的東西全部掃在了地上,天宇宮上下的靈力三百年來頭一次紊亂到整個皇宮都在地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勉強平復下來情緒。
任知秋在滿地狼藉中坐下,冷冷盯著畫面中同樣已經平復下來,面無表情躺在地上的少女。
她眼睫微動,那雙鳳目冷得讓人脊背發涼。
哪有先前窩囊怯弱的模樣
[任知秋。]
正在他想眼不見心不煩,將這影像揮散的時候,里面傳來一道微不可聞的聲音。
她在喚他。
這是她第二次直呼他的名。
世間門萬物的名字是咒,最短的因果束縛。喚其名,必有所感,所應。
任知秋煩悶的心緒驟然平靜了下來,下一秒,他聽她望著天,喃喃又道。
[你看,我又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