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必要,令梨默不作聲揉亂貓貓頭,把小黑貓揉得咪咪抗議。
五千萬靈石,看著多而已,瓊玉梨枝過不了多久就禍禍沒了,小梨窮苦人的本職亙古不變。
“一條一千靈石,這個生意可以做。”令梨對沒有彩頭趣味捕魚賽興趣不大,但她對一切能使金錢流向自己的買賣都感興趣。
“我下海捕魚。”令梨問趴在手臂上的黑貓,“你呢我送你回房間”
小黑貓晃了晃腦袋,一躍從令梨胳膊上跳下,輕巧落在甲板上。
海風吹得小黑貓愜意瞇起眼,伽野尋了個太陽好又偏僻無人的位置,軟乎乎趴成一團貓餅。
“會享受的貓貓。”令梨彎眼笑了一下,由著他去。
黑貓金色的貓瞳映出躍入海中的少女背影,她如泡沫般消失在幽藍水面,被海浪無聲淹沒。
“這個季節抓不到小虹魚。”伽野慢慢舔爪子,心想,阿梨定會失望而歸。
當然,不是完全抓不到。熟悉東海的修士總有辦法,比如那個叫張子贏的家伙,懷里藏了一種香料,最能吸引小虹魚。
小虹魚膽子小,游速快,張子贏邀請眾修士一同炸海面撈魚,受驚的小虹魚在海面飛速竄逃,下意識被香料引向他那邊,一網打盡。
伽野對張子贏藏一手的做法不置可否,但他討厭香料濃郁的氣味,害得他嗅不到阿梨身上淡淡的梨花香。
在海腥味嗆鼻的船上,只有令梨身邊尚存一方凈土,讓貓貓敏銳的嗅覺有一絲喘息的空間。
陽光曬在背毛上暖烘烘,伽野翻了個身,曬完背毛曬肚皮,黑貓像烙餅一樣熟練地把自己翻來翻去。
好愜意,愜意得不正常。
伽野沒有告訴令梨,他不是第一次被人暗算變為幼年期。
上一次是在許多年前,他幾乎記不清幕后黑手被父皇抓住后求饒的模樣,只記得變成小黑貓的那幾天。
小小一只,半點戰斗力也無,他邁著小短腿跑了很久很久,狼狽躍下矮矮的土墻,陰冷的雨水濕噠噠黏在毛上,過路的野狗對他流著口水嘶吼,眼睛在夜里餓得泛綠光。
周圍的一切被放大了千百遍,扭曲的墻面四面八方擠壓他的身軀,灰色的天空搖搖欲墜。
世界對妖族少主很友好,對小黑貓不是。他被城中的孩子追攆、扔石頭,被人揪著尾巴往地上砸,口渴時喝瓦楞里臟兮兮的積水,餓了就舔舔嘴巴,說服自己再忍忍,很快就到家了。
伽野路上也遇到過肯幫忙的修士,看中他許諾的利益,假裝殷切地幫助,替他用昂貴的蜀錦和柔軟的白綿鋪成睡覺的窩。
窩里很軟、很舒服,但伽野睡不著,不敢閉眼,他鼻尖滿是熏人的香料氣味,像一團粘稠的沼澤,繃著的神經時刻提醒他不能輕信。
自幼年化后,他從未有一刻敢閉上眼睛,庭院里掉了一根樹枝下來,都驚起劇烈顫動的心音。
那修士倒沒食言,伽野獨自度過了幾個不敢合眼的夜晚,便被送回族中。
還沒恢復人形的伽野趴在妖皇殿的橫梁上,看著那人先夸大自己的功勞,獅子大開口討要了不少報酬,又攀關系地留下他睡過的窩,道“少主在我這兒心安得很。”
那人走后,家中侍從捧著窩,笑著對伽野說“少主,可要我替您收好”
“拿去燒掉。”伽野跳下橫梁,頭也不回地離開,“送個貓窩給我做甚真當我是他養的一只畜生嗎”
現在回想起來,伽野覺得自己錯怪了人家。
人家只是給他做了個貓窩而已,言語間還是很尊重他的,不會對他又抱又擼,捏了耳朵又玩尾巴,幾只肉墊被捏了個遍,天天給他洗腦“你就是一只小貓咪”、“誰是我的乖乖貓貓”、“貓貓生來便是給人擼的”。
令梨擼貓的時候完全不把伽野當妖修看,可她又非常清楚貓貓的殼子里裝著一個妖族少主,完全不會讓伽野有被貶低的感覺。
說好把床讓給他,也不計較自己是個女孩子,更不用幾日未曾安眠的疲勞討價還價,干干脆脆盤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著劍一秒入睡。
她脆弱的后頸背對伽野,持劍的正面朝著門口,萬一有人闖入,睡夢中的人會第一時間拔劍擋在伽野面前。
枕頭上有淺淡的梨花香氣,安心感如裹在身上的錦被,拖著伽野一點點陷入沉眠。
變回幼年期的第一天,小黑貓鉆進袖子里體驗了一把飛劍狂飆的刺激,聽人面不改色打著寵物的名義逃票,獨自占領一張大床,耳畔多出一道輕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