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撲面而來的沉沉鐵銹味,堵住了軒曉的口鼻。
這是怎樣的一種氣味陰暗的濕雨天,被人丟棄在灰塵滿地的房間角落,猩紅色的水順著房梁一滴滴垂落,刺骨的寒冷從脊椎竄上天靈感。
死亡的來臨并非悄無聲息,它伴著沉重的腳步、浮動的灰塵和濕冷的白霧。
軒曉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他習劍幾十余載,從未見過這樣流暢的劍法。
輕劍快卻飄忽,重劍沉但笨拙,一柄不上不下的劍落到令梨手里,達到了全都要的效果。
劍身相碰,壓制而來的力道重得軒曉胸口悶血。
他反手推劍后退,令梨向左輕踏一步,一晃眼,劍尖直逼軒曉眼珠,在他擴大的瞳孔中尖銳如斯
死亡與疼痛的錯覺震得軒曉頭皮發麻,一道尖銳的、不似他本人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我會死、我會死”
劍尖堪堪停在軒曉顫抖的眼珠前。
濃郁的鐵銹味間,一絲淺淡的干凈的梨花香和緩了空氣。
令梨單手執劍,劍尖貼著軒曉的眼膜上下晃了晃“軒真人”
你該認輸了。她悄悄催促,不要讓師妹我真的背上殘害同門的罪名呀。
軒曉一個晃神,向后大退一步
要殺要剮隨你便,劍尖貼著人的眼珠做什么很恐怖的
軒曉長劍垂地示意認輸,他抬起左手反復擦拭被令梨劍尖指過的眼睛,越擦越難受,越擦越像有一粒擦不掉的黑點停在視網膜上。
令梨瞧見軒曉認輸,手腕一翻收了劍。
她身側的劍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一切都是軒曉的錯覺,他在幻覺中挨了頓痛打,小師妹還是可可愛愛沒有腦袋的開心師妹。
“別揉了。”令梨安慰道,“沒刺到你的眼珠,我發誓沒刺到,手感不一樣,我分辨得出來。”
軒曉“意思是你曾經刺過別人的眼珠,而且刺過很多次,所以連手感都認得出來”
“人或多或少有格外偏愛的要害。”令梨轉移話題,“軒真人不也出手便往我小腹捅嗎你放心,我理解。”
軒曉你當然理解,被痛打的人又不是你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收劍入鞘,心情復雜地看著淘汰他的令梨。
明明在前不久,還是站在隊伍后頭,一點兒存在感都沒有的外門小師妹,誰能想到她會有今天
一輪輪篩下來,千人減少為百人,百人減少為十人,很快又要一個一個下臺、落敗,只剩最后對決的兩個人。
任誰笑到最后,都不是旁觀者左右得了的事情,劍尖垂下的那一刻,他只能成為觀眾的一員。
“第四次了。”脾氣暴躁的劍修沒好氣地說,“我真正陪跑風云會四次了,說什么我也不來第五次,宗主拿劍架在我脖子上也沒用。”
“我覺得,宗主無論如何會讓軒師兄來第五次。”令梨改為傳音入密,“你知道為什么嗎”
軒曉“都說了老子死也不來為什么”
令梨“你陪跑四屆,四屆風云會魁首都是凌云劍宗弟子。等于說只要獻祭一個軒師兄,我宗必能奪冠。鐵打的軒師兄,流水的冠軍,下屆風云會沒你我不看。”
軒曉突然悟了。
他慘敗是有理由的。
令師妹不可能不強,否則她以這張嘴,哪能活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