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榮弼蒼老的面龐泛著鐵青色,嘴唇由剛才的青紫慢慢變蒼白,他掙扎著,眼瞼翕動良久,才勉強半睜。
“舅舅,舅舅你怎么樣”
他認出了謝辭的聲音,黑暗里,顫抖哽咽,他吃力地掙扎半支起身,用枯瘦如柴的手指顫抖摸索榻底邊緣的縫隙。
“去,去把這張紙,去,去飛山關,給龍守仁。”
荀榮弼牙關咯咯作響,“給,給我殺了,荀遜這個逆子”
顧莞趕緊接過打開一看,巴掌寬的半張殘紙字跡還算有力,明顯是這個房間還沒被搬空之前荀榮弼寫的,藏了很久,紙張已經有點發蔫。
“快,快去”
荀榮弼氣若游絲,老淚縱橫,脫力栽倒,斷續恨聲。
謝辭和顧莞對視一眼。
謝辭接過字條飛速看了一眼,他交給顧莞收起,他想了片刻,重新從氣窗鉆出,取來夾衣熱水。
等匆匆弄過這些之后,謝辭抿唇回望片刻,掉頭跟顧莞上了氣窗。
兩人隨即帶著字條立即離去。
夤夜暗色未褪盡,馬蹄聲嘚嘚既疾又急。
謝辭顧莞天未亮就出城了,買了兩匹馬直奔西邊的飛山關。
謝辭心事重重,顧莞說“倘若后續醫藥到位的話,他應該能再活幾年的。”
飛山關是肅州城面向北戎的至關重要關隘,位于國境最前沿,是肅州抗擊南下北戎兵的第一道防線,由荀榮弼麾下的第一心腹猛將龍守仁駐守。
他們沒走官道,軍事重要樞紐連接線,太顯眼了。
但幸好,謝辭在肅州待過三年,期間演練游獵多次,他知道山間小道通往飛山關一帶。
沿著蜿蜒崎嶇的狹窄山道一路狂奔,在午間時分抵達山道盡頭,兩人牽著馬穿行大約一個時辰,重新翻身而上,一刻鐘之后抵達關門之前。
眼下又逢小股北戎騎兵騷擾之際,關門緊閉,離得遠遠,就有瞭望兵吹號傳信。
但謝辭顧莞一身總督府府衛甲胄,離得遠遠,謝辭一提韁繩“總督大人有令傳于龍將軍,令龍將軍速來”
他持卷狀文書,手一揚令牌,衛兵檢查過符令之后,分出一人去報,放開拒馬將他們引進去。
還未到關門之下,便聽見一陣馬蹄聲,一中年男聲聲如洪鐘“什么事手令何在,速速予我”
隆隆馬蹄,一五旬上下的赤甲大將,虎背熊腰,須發微見染霜白,卻雙目炯炯,極之威武。
謝辭直接將卷文扔過去,龍守仁眉心一皺,正要呵斥,打開文書一看,卻第一眼,先看見那半截殘紙
他大吃一驚,定睛一看,當場目眥盡裂。
龍守仁反復將紙條看了幾遍,隨即掩下,掃了左右一眼,“二位小兄弟請隨我來。”
誰也沒有聲張,龍守仁借口沒看懂這軍令的意思,將帶著謝辭顧莞登上城樓,急忙一掩門“怎么回事你倆什么人”
謝辭道“我乃荀總督世友之子,李同真。”
他去頭掐尾,開頭只說懷疑,將所見所聞詳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