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聲遮蔽了馬蹄聲和人聲,土坡之后,雙方突兀打了一個照面。
謝辭抽出他的長刀,細長刀刃映著雪光,閃爍著一種冰冷的寒芒
“啊啊”
一,二,三,四,十五,十六,十七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謝辭一踩馬鐙,沖天躍起,一掠殺將過去
顧莞也抽出長劍,跟著沖了過去。
每一次劇烈成長和戰力的暴漲,都伴隨著痛徹心扉的壓力與危機。顧莞可以明顯感覺得到,謝辭的殺傷力暴漲了很多了,他在血腥重壓中沖破了極限,戰斗力明顯上了不止一個臺階。
他就如同一尊殺神,鏈子刀先聲奪人,未落地收割了五六條敵命,鮮血暴噴撒滿了雪跡斑駁的黃土地,一下子打亂了對方陣腳,雙方激戰在一起,尸體很快一具具倒在黃土地上的血泊里。
顧莞飛奔去追趕見勢不對駭然撤逃的漏網之魚,后方的血戰已經停歇下來了,謝辭鮮血噴紅了半張臉,他提刀走到最后兩名活口前,“說,你們一共出來了幾波人”
“你們還有沒有走另一條路的同伙。”
謝辭冷冷道“有半句假話,我閹了你。”
軍中有的是嚴刑拷打敵國細作的法子,謝辭亦曾深入了解過,顧莞追上那兩個人先后放倒,蹲下來檢查死透了沒有時候,聽見后方傳來慘絕人寰的嚎叫。
“我說,我說沒有了,二公子麾下的好手,都調往英烈坡了,這邊只有閔哥兩個。”
謝辭射出鏈子刀的時候,驟不及防,那兩個好手都受了不輕的傷,最后死在他刀下了。
“真沒有,沒有了只有我們一隊人,殺了我吧求求你了啊”
謝辭這一刻暴虐的情緒,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殺光撕成碎片,他一刀結果了這兩個人,但聽見荊棘叢刷刷作響,淺淡的雪色映照,顧莞提著劍蹚過碎石堆走出來,他抬眼看見她的時候,胸臆間那些翻滾叫囂的肆虐情緒卻一下子就降了下來。
頭腦一清,沸騰的血液也一下子降溫了。
他深深喘了幾口氣,呼吸變得平緩很多,快步迎上顧莞的時候,卻先看見她血跡斑斑的一雙手。
他心里忽感覺很難受,這一刻眼眶潮熱,他執起顧莞的手,看著沾滿了粘稠人血的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對不起。”
謝辭還記得,越獄被追上的時候,顧莞匕首夠上對方的脖頸時的那一頓。
現在她的手卻沾滿了鮮血,自己的手上更多,自己的更多是別人的,執起她的手時,卻給她的一雙削蔥根般白皙的手沾上給更多的鮮血。
謝辭感覺很愧疚,她的這一雙手,原本應該打馬暢游簪花拾柳,抑或執棋打譜的,她原來就喜歡這個的。
他一時之間,只覺愧疚難以言喻。
不過顧莞問完之后,卻哈哈大笑“誰說我就得一定一直喜歡執棋打譜吧,人就不能長大嗎”
狂奔一路總算搞定了這群人,解決后顧之憂,她心情正暢快著呢,“我就喜歡這個,否則我就不會出來了”
至于殺了人,越獄的時候突破了一次心里障礙,現在根本就不算大事了。顧莞上學的時候,還有專門的提前心理輔導課,專門就是說這個的,要是當上刑警,必要時擊斃歹徒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這些都是壞人,助紂為虐沒一個好東西,她心安理得。
顧莞拉過謝辭,熟練卷起他的袖子,給他重新包裹一下迸裂出血的傷口,“要好好保養自己,等明冤復仇之后啊,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風送來她帶笑的聲音,簡單重新包扎之后,兩人牽過馬,重新翻身坐上去。
馬跑了一匹,找了下找不到,此地不宜久留,兩人便共乘一騎了。
拐上驛道,奔出一路,回望巍峨的隴山和沒入黑暗之中的驛道,謝辭心潮起伏,他終于有空整理一下今天發生過的事情。
他說“我殺了荀榮弼。”
謝辭有些不安,在荀遜和荀榮弼之間,他那一刀,毫不猶豫甩向荀榮弼。
但事實上,荀榮弼快死了,并且他真的已經被荀遜鉗制和奪權得差不多了,其實他當時殺荀遜的話,才是更正確的選擇的。
當時他閃過這個念頭的,但暴漲的恨懣,卻促使他選擇了殺荀榮弼。
如今過后,面對顧莞,他卻開始感到不安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