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大家的情緒終于稍稍平復了下來。
秦顯給秦關秦永做了介紹,兩青年上前抱拳“四公子。”
謝辭還了一禮,也介紹了顧莞。
秦文萱從后廳門露出半張臉,小聲問“顧姐姐,爹娘讓我來喊你們晚飯。”
文氏娘仨都還沒用膳,文氏在院里的小廚房精心準備了一桌家常菜肴,那才是今晚真正團圓飯和洗塵宴。
父兄的態度讓秦文萱也緊張了許多,雖大廳守著的都是父親的心腹近衛,但她還是回頭望了幾眼。
但秦顯想了想,卻搖了搖頭“我們吃過了,你和你娘弟弟吃罷。回去和你娘說,我今夜就歇在書房,不回去了,讓她早些歇息。”
在這樣的夜里,雖情緒已經逐漸平復,但有些悲傷情緒已經入骨,帶著笑時,無聲地,一點點流淌出來。
秦顯打起精神,露出笑臉,先命兒子去清理道路,之后他帶著謝辭等人去了外院的大書房。
那里才是可以放心說話的地方。
除去父子叔侄仨和謝辭兩人,全部屏退,命人謹守門戶,并讓兒子秦關出去一并盯著。
大書房點了幾盞油燈,大家坐在燈架下說話,秦顯便問“你娘,你嫂嫂侄兒們,現都如何了好不好”
現在這個樣子,只怕再好也不會真的好了,秦顯住了聲,半晌,他才繼續問“當初鐵檻寺,是怎么一回事了為什么會這樣聽萱兒說,你們之前好像去過肅州”
于是,謝辭慢慢把肅州之行說了一遍,接著再往前,“然后我們發現不對,就從鐵檻寺越獄而出,隨著流刑隊伍走,而后在相州一帶,把娘親嫂嫂她們救出來了。”
秦顯有些怔忪。
秦顯仔細聽過謝家的每一個人,荀夫人、瑛娘謝二嫂,五郎、謝明銘、還有其他每一個人,包括三歲的囡囡。邊上謝二嫂的親大哥秦關急忙也問了好幾句妹妹,聽說一切都好,兩人才松了一口氣。
聽到荀榮弼荀遜父子所作所為之后,秦顯暴跳如雷,恨不得立時拿刀將兩個人面獸心的狗東西劈了。
但當聽到當初中都監獄鐵檻寺之事的時候,他卻怔忪了起來,怔怔在燈下聽著謝辭把這件舊事說完。
“這樣,好好的”
末了,秦顯這般說。
但他心里,卻忽感到很難過,一種難言的悲哀和憤慨油然而生。
作為一個同樣剛直忠正的人,秦顯顯然從來沒想過劫獄,他當時能想到的只是全力去打點鐵嶺,把自己的人換上去,好照應流放到那里的謝家人。
謝辭就這么成了逃犯,忠君愛國一輩子為大魏平定外憂內患無數的擎天將帥謝信衷的家眷、他的將軍的兒子,就這么成了逃犯了
秦顯心頭像被什么緊緊抓著,一時之間,他喉頭發哽,忍不住起身重重踹了一下大桌,他恨聲“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前頭有謝信衷,后頭剛剛的他,為什么都變成這樣了,“這究竟是怎么了”
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啊,將士不是應該刀頭喋血保家衛國就可以了嗎
秦顯心潮起伏難平,他站了片刻,才壓下情緒,他重新坐下來“四公子,那您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秦顯吐了一口氣,謝辭能找到這里來,千里奔波從肅州輾轉到靈州,其實有些事不言而喻。
但他無論如何都要當面問清楚謝辭。
接下來的,才是今晚大書房要說的重點
果然。
夜涼如水,燈光昏黃,謝辭倏地抬起眼睛,“秦叔,我欲從軍,哪怕不用謝辭之名。”
他站起來,一字一句“我已立誓,必要為父兄鳴冤昭雪討回公道”
頎長的少年男子眉目嶄露崢嶸,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決絕之意,風霜凜冽都不能侵襲之,他毫不猶豫,聲音不高,卻字字鏗鏘,擲地有聲。
“好,好”
秦顯也霍一聲站起來,“好志氣,好決心”
果然不愧是將軍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