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辭出入蘇楨的外書房,蘇楨還把宿州的兵力部署及備戰情況等等軍事機密一一講解給謝辭知道,他還推測三月化凍就是北戎大軍集結南下展開大戰之時了。
毫無保留,一股腦只嫌說不夠。
但如果說蘇楨是簡單模式,接下來梁尚和袁紹寅就要復雜一些了。
從前的話,大家關系都很好,但蘇楨和秦顯趙恒的關系要更好一些,而陳晏和寇文韶的關系則要偏好一些。
謝辭在宿州待了幾天,蘇楨知道他事情怕是還有許多,也不敢久留他,謝辭離開的時候,他親自遠送,還命獨子蘇維與謝辭一起前往云州。
長空高遠,冰雪皚皚,一條筆直的大道,直通云州城。
陳晏也等在別莊之中,翹首以待,不斷踱步,終于聽見那馬蹄聲拐入莊門,他頓了頓,最終快步迎了出去。
“四公子”
秦顯和蘇楨的信他都收到了,他當然知道蘇楨命兒子在軍務繁急之時親自和謝辭一同過來是什么意思。蘇維從前的郁沉一掃而空,急切地為兩人互相引見,并道“我父親說,四公子果然極肖其父,我們同心協力,必能將這幕后之人拿住,為謝伯伯鳴冤昭雪”
“見過四公子”
千頭萬緒在腦海翻涌而過,但陳晏還是單膝跪地,拱手見了一禮
但蘇維這話,卻一下子有點戳中他心病了。
和蘇楨不一樣,他和寇文韶卻是真真切切犯了錯的,他貪瀆,一開始是幾個兒侄不爭氣,當年輪值在京欠下大筆賭債,中都水深,他不得不挪用公款先行保住幾個孩子。
但事情有一就有二,為了填補缺口,他收受了商人賄賂,而人有兩面,有一很容易生二,他真生過貪心,貪瀆和收受過大量賄賂。
雖然事發之后,他后悔難當,蘇楨寇文韶一起合力,他把家底掏出來,把貪瀆都給填回去了。
但陳晏是有名的謀將,云州乃連接南北東西的要害之地,牽一發而動全身,分量極重,他在謝信衷去世又和那邊的人翻臉之后還穩穩坐穩云州,可見其能耐。
他想過很多,其實此時此刻雖跪地回歸,但心里卻仍存著遲疑猶豫的。
可就在這時。
謝辭看得一清二楚,心念電轉,他沒有伸手扶陳晏,垂眸對他說“有過當罰,又功即賞”
謝辭舉起右手指天“我以父兄之名在此起誓將來功過清算,汝若再立功勛,將功過相抵”
頃刻之間,無人相教,謝辭卻毫不遲疑,以父兄之名,干脆利落立下一誓。
陳晏心中大震。
他抬頭望去,正好與那雙琉璃般的漆黑瞳仁相對視,頎長的少年男子肩寬背直,身姿如標槍般佇立在陽光之下,他的眉目神色,剎那之間,竟與他父親驚人相像
陳晏一剎之間,心潮起伏無以復加,若是其他,他可能不信,但謝辭父兄之名起的誓,他卻絕對不可能違背
陳晏少年時期,就追隨在謝信衷身畔,這一刻這個鏗鏘少年男子,和謝信衷是那么地相類。
一樣的一語千鈞,一樣的雷厲風行,一樣傲然佇立于世
他一剎之間,眼淚奪眶而出。
陳晏哽咽啞聲“是標下必定再立功勛將功折罪”
“標下必定再立功勛將功折罪”
他淚流滿面。
謝辭在云州待了三天,陳晏親自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又遣了兩個兒子,和蘇維一起,與謝辭一起前往定州。
最終順利收復寇文韶。
正月十七,謝辭自定州東歸。
出了定州之后,謝辭一直緊緊壓著的情緒終于釋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