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帶著一點微寒,幽幽撒在這個小小的山鎮之上,為淺雪處處的山巒環抱之地披上一層皎白的銀色。
謝辭少年情懷初醒輾轉半宿睡不著的時候,謝一嫂敲開顧莞的門,抱著枕頭和她一起睡去了。
“那邊是不是很擠”
顧莞見是謝一嫂,笑著開門撩開床帳讓她一起鉆進來,小宅子不大,后堂不設廳了,正房打通后再重新筑墻一分為一,荀夫人帶著兩個半大不小的男孩睡,謝一嫂謝三嫂帶著兩個女孩睡,十來個方的房間放兩張大床睡四個人,“等我們出門之后,你們過來睡啊,其實也不用特地把這房間空著,多浪費啊。”
既說是一家人,就不用拘泥這些啦,反正她和謝辭好久不回來睡一回,到時干脆擠一擠不就行了。
謝一嫂抱著枕頭往架子床上一躺,笑吟吟聽著。
她說“行了,你別管這個,還怕他們睡不下不成”
清淺的月光透過半開的窗扉照在杏白色的紗帳上,顧莞原本還以為謝一嫂記掛秦家,信上寫的確實不夠仔細的,于是她仔仔細細給謝一嫂說了一遍他們的靈州之行及秦家的概況,“總體來說,有驚無險,秦家人品好,大家現在也都挺好的,我出來之前,文夫人也痊愈了。”
文氏主要是有些腦震蕩,緩過來就沒事了。
謝一嫂確實記掛娘家,但她今夜過來,這個卻不是最主要目的來著。她微微笑著,側耳傾聽著她的家人、她的兄長,一字不落。
最后,她含笑看著躺翹著腿的顧莞一會兒,說“明天出門,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最開始,顧莞是以為謝一嫂想回娘家探望一下娘家人的,這太合情合理了,只是謝一嫂卻輕輕搖頭“出去之后,我暫時就不回小鎮了。”
謝一嫂這次是打算要和謝辭顧莞一起奔赴前方并肩作戰的。
“這鎮子上下,我都細細看過了,人都沒什么大問題。這宅子底下,我這幾天去縣里雇了人,挖了一條坑道,不長,卻能直通后頭的小山。”
“明銘也大了,今年十三歲了。”
十三歲的謝辭,已經把銀槍和細刀舞得虎虎生風了,縱墻而下不見痕跡了。謝明銘也一樣,他是長房長子,從小要求也很嚴格,這一年時間下來勤修苦練寒暑不改,最后還得謝一嫂嚴格限制他的練武時間,以免年紀小傷了根骨。
反正,謝明銘已經長成為一個小小少年,普通的事情,他基本都足以震懾和解決了。要是見勢不對或實在不行,就通過地道離開前往靈州求助唄。
“至于柔兒,也已經十一歲了。”
算半大姑娘了,要是沒有這意外,她再過兩年都該開始相看定親了。
荀夫人足可以照顧他們姐弟了。
謝明銘也可以教弟弟練武。
謝一嫂看著顧莞驚訝一骨碌翻身坐起來,小姑娘鴉發蓬松,一雙烏溜溜的杏仁大眼睜得圓滾滾的,她忍不住疼惜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鬢發,小姑娘才十七歲呢。
這次的決定,也是她和荀夫人及謝明銘一起商量過的,謝明銘亦很渴望和四叔一起奔赴而去為父祖至親復仇,但最后這個小男子漢權衡過后,決定自己留下來。
這是謝一嫂的想法和提議,也是一家人的決定,他們不能讓謝辭和顧莞獨自在外面對這一切,能多一個人是一個人,能多添一把力是一把力。
“明銘說,如果有朝一日家里安置好了,或是沒有隱患了,”不用再當逃犯了,“他就和四叔四嬸一起,去把那些賊人都繩之於法,為謝家討回公道。”
月光如水,柔和鋪陳,謝一嫂娓娓道來,聲音就像這流水輕紗的般的夜色一樣溫緩。
顧莞猶豫了一下,她也琢磨了片刻,不過最后她很快將這個問題拋在腦后了,她相信謝一嫂并不會讓謝家人置身于隱患危險中的。
于是她很愉快地說“那太好了”
天知道,有時候捉襟見肘她多想身邊能添個人啊
兩人很愉快地定下了這件事,把棉被一拉,顧莞開開心心地睡覺了。
謝一嫂替她掖了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