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護著他,也絕不會糊涂到縱容這孽種毀了平南候府的前程。”
“爹。”遲良晉這時候格外冷靜,他聽阿娘怨憤念叨了十幾年的候府密辛,太清楚自己父親的痛點。
“如果祖父不糊涂,怎么可能看破了衛瑄的刻意勾引報復,還心甘情愿上鉤若他沒糊涂,怎會讓衛瑄生下遲清”
“閉嘴”
平南候目光陰鷙,屋內照漏出來的一絲絲光亮映在他臉上,顯得那張儒雅的臉格外扭曲丑陋,他一字一頓警告,“此事還輪不到你來說”
候府落魄虧空之時,他安撫哄著那賤女人,依著誓言咬牙拿出銀兩替她贖身,還她清白之身,給她候府寵妾的地位,做盛京第一美人,已是天大的恩情。
不過是帶她赴宴,向貴人們舞幾曲拉攏一番,借力東山再起罷了,既能保住搖搖欲墜的候府,又能保住她貴妾和第一美人的美名。
皆大歡喜。
不比她在花樓時半點朱唇萬人嘗,一雙玉臂千人枕好
她竟不知足,不想迎合,不愿露笑,還膽敢逃出候府尋所謂的家人。
一個與情郎私奔遠地,淪落至倚欄賣笑多年的妓子,妄想回去做清清白白的閨秀
可笑。
平南候帶著侍衛家仆將人抓了回去,狠狠懲戒一番后關在院子里命其反思,她吃到苦頭的確是乖了。
嬌柔嫵媚,溫順聽話,不用灌藥也勾人心魄,主動替他鋪路。
可報復來得那么猝不及防,那賤女人診出有孕的當日,他正算著她腹中的種是哪位貴人留下,準備利用一番,就聽管家說老侯爺一聲不吭把人帶走了,還將其安排在他亡母的主院里
記憶回溯到這個時間段,平南候忍不住閉上眼睛,大掌緊攥成拳,脖間額頭的青筋隱約暴起,渾身散發著寒氣。
只將那女人的尸骨扔到亂葬崗,實在是便宜了她
遲良晉早就把院里的婢女小廝趕了出去,院里就剩父子二人,安靜得只有彼此并不平靜的呼吸聲。
他小心翼翼的,隱含著期待盯著背對著他的平南候。
他今晚所受的羞辱決不能就這么咽下去,父親會不會受激做出決定
“明日起,你住進你祖父院里伺候他養病,親自替他熬藥。”
平南候睜開眼,冷冰冰道,“別讓他來毀了本候的計劃。”
天將放曉時的清晨微涼,朝風吹拂而過,留下縷縷清爽,絲絲潮氣無聲蔓延,湖邊細柳搖曳著點起湖面陣陣漣漪。
風裹著庭院里的青草花香刮過,從謝府亂竄一圈,消散于陰沉沉的天地之間,很快,醞釀了一個清晨的蒙蒙細雨落下。
回字窗欞被關掩合上,僅留下一條縫隙,微弱雨聲順著縫隙傳來,空氣中泛起潮濕寒氣,謝明瓊摸了下自己微涼的指尖,喊了一聲寧川。
“拿把傘來。”
外廂,坐在門口借天光,仔細繡錢囊的寧川立馬應了一聲,“好嘞,奴婢這就去。”
等她拿來一把雪底紅梅油紙傘,便見自家姑娘正從一旁柜子里收拾著東西。
“姑娘這是做甚么”寧川好奇的湊上去,瞧見謝明瓊從柜子里拿出一件青翠錦紋裙,還有幾幅字帖。
“我方才想起年前給嫂嫂做了幾件新衣裙,她年關留在邊城未回來,一直想等她回盛京了就送過去的,時間太久了,前日聽嫂嫂講邊關之事,看明燼陪小侄兒玩,倒把這事兒忘了。”
“還有特意搜來的字帖,端兒早慧聰明,我瞧他已經能握筆寫字,正好練練手。”
“大少夫人今日回娘家探望,眼下用過早膳該走了。”寧川把傘擱到一邊兒,提醒道,“姑娘等明日大少夫人回府再送去罷”
“我知道她今日出門。”謝明瓊淺笑,將衣衫和字帖仔細包起來,“先將東西送去院里,等她一回來就能瞧見。”
“對了,大哥可從宮里回來了”
昨日兄長嫂嫂一同入宮看望阿姐,因陛下有事相聊,嫂嫂帶著侄兒回府,兄長留在宮里一直沒回來。
“沒呢,今日老爺用完早膳,獨自上朝去了,都沒等大公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