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負雪去而復返,這次少了旁人在場。
他在房門口短暫躊躇,被尹蘿一無所覺地拉了進去。
尹蘿很快便松手,跑去屏風后,窸窸窣窣地翻找什么。
不一會兒,她舉著張紙出來“諾”
她的話戛然而止,看他仍站在原地沒動,手上還端著那盤點心,忍俊不禁,起了幾分調侃的心思
“這也要避嫌么可我們都留宿在一家客棧了。”
是對應上回在家中相見,問他是否留宿時他的回答。
蕭負雪不知前因,聽見這話怔了一怔,上前將她舉著的那張紙接下來“不要這樣說。”
他聲音很輕,沒有半點責備的意味,隱約含著嘆息的尾調。
尹蘿驀地心弦一動。
眨了下眼,不說話了。
嗯,他這么說話就很合她的口味。
蕭負雪展開那張紙,看清上面的字,呼吸滯了滯。
但令十舟玄津致。
是兄長名字的出處,父親和母親在鹽城時生下兄長,母親很喜歡這首詩,便給兄長從此詩中取名。
不僅是詩句,這幾個字頗有兄長所寫的形韻。
蕭負雪頓時明白過來。
兄長教她習字,還是自己的字。
日后她一筆一劃,寫出的都會是兄長的痕跡。
他無意識地緊了緊紙張邊角。
“怎么不說話”
尹蘿仰頭去看他的表情,隔著紙張又倚仗身量,更難以看清。她半是氣惱半是賭氣地想將紙搶回來,嘟囔道,“我知道練得還不夠好,但這才多久”
說著都要帶出怨氣來了。
她拽不動紙張,就用手背打了他的手臂一下。
蕭負雪微愕。
沒有人對他這么做過,即便是幼時他也幾乎不犯錯,絕不會被戒尺責打。
不這也不能用戒尺來類比。
“大不了我再多練練嘛。”
尹蘿妥協著垂下手。
又是這樣。
只要放她一會兒,她自己就要將自己說服得委曲求全了。
“已經練得不錯了。”
蕭負雪少見地昧著良心說話。
尹蘿馬上便一掃沮喪,欣喜地道“你再多教我幾個字。”
蕭負雪道“今日就不練了。”
“為什么”
尹蘿因疑惑而睜大了眼。
每每這時,蕭負雪就想起眼睛圓滾滾的鹿。
“你的手還傷著。”
他道。
尹蘿不以為然“傷在左手,不耽誤習字的。”
這傷也不是簡單骨折的性質,很玄學的反噬導致,又養了幾天,掂量后還是能茍得住。
蕭負雪搖搖頭,視線落在她的左手“這是怎么傷的”
“”
尹蘿面不改色地道,“途中馬車不慎撞翻了,所幸沒什么大事。”
蕭負雪眉目沉了沉。
雙生子的連接在此時奇妙地發揮了作用,他與白日的蕭玄舟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尹家人是如何照看她的
駕車也能翻倒。
她這副身子經得起什么折騰
“犯錯之人處置了”
蕭玄舟問。
尹蘿點點頭,鎮定自若地道“嗯,讓他回家去了。”
實話實說是不可能的。
按照當下的情況,把姬令羽扯進來大概率不是解除婚約、奔向下一個,而是兩家合伙掩蓋,順便蕭玄舟對她好感跌破負數的be結局。
蕭負雪略放了心,又道“那位寧小姐并未說清經過緣由,其情可憫,也需斟酌。”
兄長說的對。
不好好照看她,她確實是要受傷的。
“你也發覺不對啦”
尹蘿是去廚房的路上回過味兒的,那一通猝不及防的操作行之有效,可以說是道德綁架在場所有人,“我想了想,她說的大方向應當沒錯,因為很容易暴露。細節上大概掩蓋了些什么先不急,將妖化的事問出來。”
要是蕭玄舟沒看出來,她本來打算裝傻充愣,保持人設不倒。既然他這么敏銳,那就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