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尹蘿別過臉,能屈能伸地沉默了。
計如微道“沒問題就回去。”
“有。”
尹蘿將原本礙于計如微身體而規劃分日程的問題一氣兒都拿了出來。
計如微好整以暇地換了個姿勢,杵著臉頰,好似隨時都能瞇過去“問。”
這一問,就問到了黃昏。
計如微講完最后一題,輕道了句
“悟性不錯。”
講述至此,他的語氣已顯疲憊之色,聲音啞意更重。卻不難聽,像某種專講睡前故事的節目,到了午夜逐漸緩慢、壓低了聲調,只余絮語。
尹蘿早注意到壺中茶水已涼,有了前車之鑒,沒去勸誡。
“咳。”
計如微掩唇低咳,“回去吧。”
尹蘿起身。
窸窸窣窣的聲響。
往日眼睛還好時不會注意,更多依靠聽力后便明顯了。
計如微感覺到她在桌上放了什么。
“多謝先生今日為我解惑。”
尹蘿行禮。
計如微徐徐道“明日便不來了”
尹蘿沒同他斗嘴,只是道
“要來的。”
計如微沒再說話。
待尹蘿走遠,他在桌面摸索了下,先感受到一股熱意。
越靠近便越灼燒。
計如微靜止須臾,改道,去碰了碰茶壺。
溫熱的。
是赤炎丹。
計如微倒了杯茶,已有了溫度,適宜入口。
茶香已經很淡,即刻被靠近的藥味覆蓋。
喝藥太多,身上都要是這個氣味了。
計如微眉心收了收,道“尹家小姐走了”
“嗯。”
藥碗在桌面碰撞出細微聲響,沈歸鶴的應答一如舉動和風細雨,“謝公子在外等候,與她同去了。”
沈歸鶴來時,正碰到尹蘿出來,看見門外的謝驚塵,頗為驚喜的模樣。
計如微聞言輕哂
“這算是個什么事”
尹蘿確實是同蕭玄舟有婚約。
這若是背著蕭玄舟行事,自然是大有問題。可蕭玄舟前幾日在時,已像是默認了;后來更是孤身離去,其中內情便很耐人尋味了。
“約莫是婚約更替,還未來得及告知外界。”
沈歸鶴想了想,還是說了判斷。
計如微道“別人忘了,謝濯自己不可能忘。謝家曾退了尹家小姐的親。”
沈歸鶴默然。
他不生于世家,行走江湖多年,也該知曉些世家間門的盤根錯節。尹家與謝家因退親一事長久不睦,尹家同蕭家的聯姻更有借婚約捆綁,以占據東洲向南地界,遏制謝家的壯大。
如今尹家在其中更替婚約,倒向謝家
沈歸鶴驟然明了計如微看似只著眼于情愛層面的話“你的意思是”
“這兩人估摸著還沒跟家中挑明。”
計如微略一頷首,肯定了沈歸鶴未出口的話,“蕭玄舟此番離去,究竟是確鑿談妥了,還是知曉更改婚約難成,要讓未婚妻吃個教訓”
“何必這樣揣測。”
沈歸鶴看見桌上的赤炎丹,不大贊同地道,“誰人會這般對待自己的未婚妻。”
“那怎么會有人將心上人拱手相讓”
計如微口吻并不激烈,仍是那副泛著啞意的嗓子,語調悠悠然,卻無端帶出了幾分氣勢。
沈歸鶴停了一停“你何時遇到了這樣的事”
難道這與他病中所找尋的那人有關。
“并未。”
計如微答得不假思索,手伸向藥碗,毫無征兆地問道,“尹二小姐,長得何種模樣”
沈歸鶴這下是真的愣住了
“背后妄議容貌,非君子所為。”
計如微攪動藥湯“我非君子。”
沈歸鶴“”
“你見她可覺得眼熟”
計如微又問。
沈歸鶴不明就里“不曾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