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蘿眉頭一皺。
面紗掀落。
水杯抵到唇畔“喝。”
實在是渴,尹蘿連忙喝了兩口,嘴巴停下,水杯卻沒收住,余下的水盡數潑在她下頜、頸項,順著沒入她衣領,沾濕一片。
裴懷慎錯開眼“鬧什么”
“疼。”
尹蘿壓抑的語調低低響起。
“什么”
“頭發。”
尹蘿輕輕抽氣,“壓著了。”
是裴懷慎將她抱起時,腦后有幾根頭發扯到了,想躲都躲不了。
裴懷慎驀地松手。
尹蘿倒回柔軟被衾間,領口撞得微微散開。幾縷濕濡的發粘在頸間,尾端貼在肌膚與衣料的交接,雪色間一線深濃。
裴懷慎眼眸凝了凝,起身離去。
不多時,一位婢女捧著件紅衣進來。
“婢子來為娘子更衣。”
婢女規矩地垂首行禮,不曾窺探。
“多謝。”
尹蘿開口道,“可否為我倒杯水”
“娘子稍候。”
這稱呼一下就從小姐升級成娘子了。
裴懷慎敢讓婢女看到她的臉,應該是個心腹。東洲和中洲相距甚遠,人多眼雜,卻也總有曾見過尹蘿的人。
婢女的喂水手法甩裴懷慎百八十條街,所說的更衣也不僅僅只是換衣服。
這澧苑還有專門的浴池,單獨一間屋子,進去便是溫暖如春,氤氳霧氣。
泡澡的水里加了藥材,利于疏散她體內的藥性。
尹蘿趴在浴池邊,四肢的力氣漸漸回復。
“裴公子常來這澧苑么”
尹蘿問道。
婢女道“娘子想念公子,可時時寄情于箋。想必公子不會忘了娘子。”
“”
我問地,你答天。
也是。
既然是心腹,套話這等低級手段確實不好用。
尹蘿秉持著凡事試一試的精神,得到了答案就安心閉嘴養神。
沐浴完畢。
婢女數量加二,晾干頭發、涂抹潤膚、指甲染蔻尹蘿在尹家都沒被這么全方位地護理過,頂多是到潤膚那一步,那也沒有這么繁瑣過,沒完沒了地一層一層。
現在她有點全身上下不受自己支配的感覺。
好不容易能收工穿衣服,尹蘿發現這根本不是女子衣裙。
聞一聞熏香。
沒錯了,裴懷慎的。
她裹在寬大的衣袍里,用荒唐的眼神同婢女交流。
離譜。
你,明白
“娘子見諒。”
婢女面不改色地俯身,“澧苑沒有女子衣物,一時半刻尋不來貼合娘子的衣裙。公子便說先取他的衣物,待制衣的匠人來了,娘子想要什么樣的衣裙都盡可吩咐。”
尹蘿“”
我說裴二你別演得太真了。
“公子。”
黑衣暗衛半跪在地,“人手已盡數撤回,截殺影子三名,活捉傳信使一名,已關入暗牢。公子可要親自審問”
“不用審問。”
裴懷慎撫著袖口,時不時看一眼手指,“只要讓他活著就行了,等到需要他的那日,他自己會死的。”
而他寧死不說的氣節,就會變成一把無主的刀。
利用得當,有時比真相更重要。
暗衛屈首應是,面露猶豫。
“說。”
“公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