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足以令中洲泰半的公子哥兒們羞愧得投湖而死了。
謝驚塵的書畫都能匠氣。
這些人可別活了。
裴懷慎見謝驚塵第一面,就知道這不是普通人家出來的孩子,當是從家中偷溜出來游玩的少爺。
謝驚塵居然還問他為什么。
裴懷慎便告訴他。
你這位少爺,一舉一動都和大家不同,瞎子才看不出來。
謝驚塵道“旁人觀我,未必不同。你一望而知,卻是你與旁人不同了。”
能有什么不同。
不過是他深諳生存之道,知曉能遇到一個可攀附人脈的權貴有多么艱難。
尹蘿便不是。
裴懷慎漫無目的地想著。
大約因為不是從小在尹家養起來的緣故,外表寸寸都是嬌貴的,內里性子卻不同。
暗衛回稟她這幾日的起居,說她安分至極,每日醒來便乖覺喝藥吃飯,去花園里消消食,累了就自己回院子待著。話并不多,偶爾同婢女說幾句,隨便找本書都能看上半日。
確實羸弱。
卻也很好養。
昨天下午在花園最大的那棵樹下都能待兩個時辰,蜷在那兒便睡著了。
所幸婢女們早早備了軟榻厚毯。
裴懷慎隨口問,怎么不抱她回去睡。
暗衛說,娘子眠淺,不好驚動。
積郁成疾。
裴懷慎腳下一頓。
謝驚塵傳給他的信中,說尹蘿自幼孤弱、飄零無依、常懷憂慮。
彼時裴懷慎以為謝驚塵簡直是被下了蠱。
什么“飄零無依”,尹家難不成是沒給她遮風擋雨的地方嗎裴懷慎感懷于尹蘿的經歷,可她自己都不知曉救自己,旁人再多的感懷與路邊野草碎石何異
“澧苑中為什么沒有鳥”
一墻之隔,尹蘿的聲音很好辨認。
原已經走到了這里。
裴懷慎靜佇墻外。
“是有專人驅趕嗎”
尹蘿問。
別的世家小姐,怎么會問這種問題。
“不是的。”
婢女道,“回娘子的話,園中種植了行桑木,普通鳥雀都對行桑木敬而遠之,不會來院中侵擾。”
“原來如此。”
尹蘿的語氣辨不出具體情緒。
沒什么威嚴啊。
裴懷慎揉了揉額角穴位,婢女回話的禮儀都不對。
她往東走了七步,又往西折回兩步。
步伐向屋內,再度停下。
“娘子。”
婢女勸誡道,“您的身子才見了起色,更深露重,還是不要星夜在外等候公子了。”
“是啊,娘子還是回屋里去等吧。”
另一個附和著。
“公子收到了花箋,一定會回來的。說不得娘子一覺醒來,公子便在您的身邊了呢”
尹蘿“”
救命。
我真的拿到深閨怨劇本了。
作為嘉蘭的身份來看,被裴懷慎帶回澧苑,所言所行一舉一動都被婢女們和裴懷慎聯系在了一起,情有可原。
但尹蘿
她知道自己身體上的治療必不可少,目前也無施展之處,就決定換個思路,當放假了。
和藥廬不同。
謝驚塵的照料很好,但她一邊思考著怎么順利說服謝家那邊,一邊努力抓住謝驚塵這顆必不可少的救命稻草。要好好把握和計如微學習煉器的機會,將時時刻刻出現的沈歸鶴同她記憶中的沈歸鶴,做了確認再生生分割。
不至于是疲憊,只是也絕不會是度假副本了。
擺爛了這么多天,把生死、通關、未來的每一步路都暫且拋到腦后也沒完全拋,還是一邊擺一邊收集了花朵里可供使用的部分。
尹蘿神經放松下來,發現自己還挺能睡,好幾次看著書都睡著了。
中洲泗陽的氣候涼爽些,午后的陽光在這個季節也并不熾烈,在枝葉半遮半掩下就能睡一個好覺。
唯一的壞處是曬太陽的時候睡得太多了,晚上有時睡不著,在床上做廣播體操。既鍛煉身體,又發泄精力。
婢女們耳聰目明,逮了她幾回,尹蘿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白天睡多了,就說自己覺淺。
婢女們便識趣地不再多言。
今天,某年某月某日。
復工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