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蘿微微側首,只能看到一晃而過的白皙手指。
柔軟絲帕拭過傷口邊緣的疼痛并不算明顯。
尹蘿預想中的更甚百倍,這點程度她還能忍得住。
太過安靜了,連身后之人的呼吸聲都無法捕捉,唯有變得溫涼的指腹偶有感知。
尹蘿攀找話題:“不知道蘇絳霄什么時候能找過來。”
雖然張留朔也有不死光環,但蘇絳霄的天下第一劍修名頭太過深入人心,她又不是首次見張留朔受傷,潛意識就覺得待在蘇絳霄身邊會更安全。
絲帕懸在她肩胛骨下方,不多時移開。
藥粉紛揚灑下。
“啊——!”
尹蘿猝不及防,疼得叫了出來,渾身發顫,下意識地想要逃離。
張留朔扣住她的后頸,一言不發地上藥。
氛圍的恐怖程度已經超越了本身上藥的單純痛楚,活像是劊子手在拿行刑刀凌遲犯人,心理震懾達到頂峰。
尹蘿叫過一聲就又咬牙忍著,冷汗接連滾落,她甚至覺得這根本不是之前用的那瓶,藥效過于猛了,有一瞬間寧愿感染也不想上藥了,忍不住喊道:“張留朔!”
她極少連名帶姓地叫他,這一聲隱約帶了哭腔。
置在頸側的溫熱指腹輕微地蹭了蹭,那聲回應都似幻覺:“嗯。”
天殺的!
也不知道殺誰,反正先罵一句!
上藥具體結束在哪一刻尹蘿都不大清楚,渾身脫力索性靠在墻壁上。
張留朔將她正面抱在懷里,避開后背傷處。
瑩白肌膚貫穿一道暗紅刀傷,若不用猛藥,她底子太弱,焉知又要病成什么樣。這一路趕往論劍會,蘇絳霄難道能照顧她?
她安靜一陣,恢復了力氣便一聲不吭地爬起來。
衣衫已經破損,張留朔只將她圈在懷里,掌心按著她的頸項,并未著意去收攏衣衫,這一下便依稀現出隱沒的蝴蝶骨。
張留朔微怔,目光移開:“這身衣物不能穿了,先換一身。”
脫下來的衣衫有整齊的破口,一看便不是徒手所為。
竟是用靈力劃開的?
尹蘿疊著衣袖,將領口的那半塊玉玨順勢撥出來。張留朔的衣服自然不會合身,但好歹有了身干爽潔凈的衣物。
張留朔視線仍落在她身上。
她懷疑是方才叫得太過凄厲,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剛才是,以為要疼死了。”
張留朔眼睫輕動,也不知道有沒有信這個說法,緩緩地道:“或許我們真的會死在這里。”
尹蘿一個激靈。
別說鬼故事啊喂!
“不會的。”
她斬釘截鐵地道,“你絕對不會死的,我們都會好好地活著。”
張留朔目色冷淡,竟然輕輕笑了,似一捧流動的霧靄。他屈身靠近,幽微觸碰她的臉頰,藥味未能完全掩蓋經年累月的雅香,近處便朦朧而散。
破空暗箭射來。
“張公子好雅興,死到臨頭還想著花前月下!”
比蘇絳霄更先來的是那群殺手。
對方布局已久,自不能善罷甘休。
尹蘿的劍招到底不算爐火純青,對方大概因此認為她是個破綻,齊齊向她攻來。張留朔符篆在手,好幾l次替她擋招。
殺手便著意分開他們一人,將尹蘿逼往遠處的海邊。
尹蘿不著痕跡地往后瞟,想著不如順勢被打下去,她怨氣在身并非力竭,待會兒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好速戰速決。
她試圖給張留朔扔個暗示的眼神,奈何刀光劍影,時機正好,她順著殺手的迎面兩招被打落海中。
近海之處不該有漩渦,她卻被卷入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中,轉眼消失。
張留朔目露愕然,符篆幾l乎就要抓住她了。
然而終究不及。
那道身影墜入海中后,迅速被掀起的浪潮覆蓋,不見半點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