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蘿心說不妙，難道戳到他的傷心事。
沈歸鶴彎唇，輕聲道：“謝謝。”
“小事。”
尹蘿放下心來，見他沒戴上，補充道，“尊父母特意囑咐過我了，要買多少都可以。”
沈歸鶴沒防備地笑出聲，掩了掩唇，卻是認真地道：“我記得了。”
但尹蘿后來也沒怎么見他戴過，此事涉及他的過往，不便多問。
上一世重逢，也不見他腕上有此物。
或許是最初那根遺失后再沒買了。
“你都不知道計如微是什么狗東西！”
她短暫放松，將不能說的一吐而快，“虧我還以為他只是少爺脾氣，嘴毒難伺候，結果他是真心狠手辣啊……比起尹蘿，你自然是信自己的朋友了，惹不起我躲得起，這輩子打死不可能讓計如微找到我。”
尹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如同很久之前在千鶴宗山腳處的客棧，想到什么說什么，只是這回沒有回音。
她瞥見衣衫邊緣的血跡，抬起他的手臂，肋骨側方原來還有一道傷口。
“怎么兩次幻境你都是在受傷，這也太不吉利了……我可沒有盼著你重傷噢。”
冰涼的水珠落在臉上，一滴，兩滴……
溫聲細語的說話聲，絮絮浮在耳畔，尤為柔軟。沈歸鶴睜開眼，些許光亮也不適應，只看見一道人影背光跪坐著，姿態嫻雅沉靜，曲身靠近，半握青絲散在他的臂彎。
微光朦朧，似從夢中來。
沈歸鶴心口泛起一陣細密的刺痛，幾乎疑心那幾滴水是她的眼淚，無端覺得她是有些難過的。
內傷以致氣血涌動，他悶喘了一聲。
她忽然抬起頭，驚愕不已地望著他。
似受到了什么驚嚇，烏黑潤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抿抿唇，反而不說話了。
沈歸鶴看見她濕濡了血跡的袖口，隱約明白過來，啞聲道：“多謝姑娘。”
她點點頭。
四下悄然。
仿佛方才聽見她的細語只是幻覺。
沈歸鶴注意到她穿的竟是男子衣物，再如何妥帖
也不夠合身，守禮地移開視線：“敢問姑娘，可是有什么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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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虛落在一枚長了青苔的石子上，分外專注。這個角度看去，面色平和稍嫌冷淡，便顯出幾分無悲無喜的遙遠縹緲，難以觸摸。
她憑空出現，著男子衣物，布料便可看出不俗；周身有淺淡的血腥氣，沒有佩劍，舉止作為不似修士。
許是哪家的修士誤入出了事，只余下她一人煢煢。
……也或許，是山中精怪。
離開宗門前長老曾囑咐過，山野偏遠瘴氣錯雜，極易滋養精怪，此物好化形欺騙，迷惑修士后便吞噬，莫要被迷了心神。
尹蘿對這幻象的戒心已起，可又實在很像活生生的沈歸鶴：“我現在的難處就是你，你愿意幫我出去嗎？”
沈歸鶴怔了怔。
靜默稍許，他道：
“若能順利離去，我不會拋下姑娘。”
這下倒是尹蘿無言了，她認認真真地瞧著眼前這個人，知道不能再在幻境里耽擱了，正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