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破蠻夷奪城歸來的少年將軍與艷冠京城的徽寧公主,既是如今炙手可熱、高不可攀的京城新貴,又是坊間佳話里口口相傳的神仙眷侶。
各種各樣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他們身上。
方臨淵向來不太會應付這樣的場面,尤其在場的他總共都不認得幾個。
幸而不等他尷尬,旁側的忠順伯夫人便招呼來了自己的次子,吩咐道“修良,安平侯剛回京沒多久,上京的人怕都不認識。我帶公主殿下去女賓處入席,你便替我照顧好侯爺。”
忠順伯次子左修良聞言忙答應下來,引著方臨淵入席去了。
左修良如今已年過而立,這些年來屢試不第,如今整個伯府只有他長兄在朝為官,卻也不過領了個六品閑職。
也正因如此,如今的忠順伯府在京徒有清貴之名,在朝地位卻早大不如前了。
許是這個原因,整個伯府都對方臨淵極其殷勤。左修良又是個自幼混跡京城、如魚得水的熱鬧性子,一路陪著他二人入席,凡有上前搭話的,他定會在旁側引薦,巨細無遺。
如魚得水,談笑風生,倒教方臨淵對他另眼相看了。
日頭到了正午,庭中便開了席面,各家權貴暫且歇了交際,都在席上坐下用飯飲酒了。
方臨淵也與左修良混熟了,兩盞酒下肚,便交談起來。
“我看二公子也是個長袖善舞的能人,待有朝一日入朝為官,定能有所建樹。”方臨淵說道。
左修良卻笑著搖了搖頭。
“如今上京城中的世家子弟,有幾個能像侯爺這般上戰場建功立業的呢我就不想啦,如今只管混混日子,也樂得清閑。”
方臨淵聞言愣了愣,沒想到他竟這樣直白。
片刻,他笑道“二公子若志在閑云野鶴,倒也是一番趣味。”
左修良意味不明地笑了幾聲,喝光了杯里的酒。
“我與侯爺投緣,如今說些閑話,侯爺聽過便罷了。”左修良說著,拿筷子朝大門的方向指了指“您看,這會兒抬進來賀禮,都是只有禮單,卻無主人的。”
方臨淵抬頭看去,真見裹著紅絹、形制樸素的箱子被一抬一抬地送進門里。
“這是誰送的”他好奇道。
“啊,中書省的桑大人、禮部的邱大人、戶部的元大人”左修良掰著指頭數道。“哎呀,數不清,總歸是朝中那些身家清白的大人們罷了。”
“他們只送禮,卻不親至,又是為何”方臨淵聞言更不解了。
左修良笑了一聲“還能為什么,躲著我們唄。”
方臨淵聞言笑了“這就沒道理了。既要躲,為何卻要送禮”
“侯爺以后就知道了,這如今在上京城里已是慣例了。”左修良說著,拿酒杯在方臨淵的杯上碰了碰,嘆道。
“我們下帖,總不能厚此薄彼,朝中各位大人的府上都要送到。各位大人不稀罕來,卻又不想失了禮數,便只送禮,不親來。”
方臨淵擰了擰眉。
自圣上廣開科舉開始,確實有不少平民出身的書生入朝為官,這是他在邊疆也聽說了的。文人士子向來脊梁堅硬,不愛親近達官顯貴,這是情理之中,但能將之約定俗成的,方臨淵還真沒見過。
旁邊,左修良還在感嘆“所以呀,如今咱們是不討喜的人,何必再辛苦科考去受人白眼”
左修良對方臨淵的確算是交淺言深了,但他發幾句牢騷,方臨淵倒也能理解。
世家之間往來,總有互相之間的禮數在。尤其是忠順伯府這樣的百年望族,樹大根深,便是在皇上面前都是舉足輕重的。
這樣的侯門,會在意一點薄禮反倒是文官們這派避之不及的態度,更讓他們覺得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