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璴淡淡看了他一眼,沒說小廚房里的香料和羊肉都是這幾日才去北邊的西域客商那兒采買來的。
“偶爾換換口味。”他說著,手中的牙箸卻夾起了一塊面前模樣寡淡的蒸魚。
方臨淵只顧著吃肉,并沒注意趙璴夾了什么,聞言也只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你今日在十六衛戍司如何”趙璴又問道。
“一群紈绔子弟,我這一天跟放羊似的,比練兵還累。”方臨淵道。
“京中少有大案,衛戍司這樣的地方難免養出閑人。”趙璴看見了他臉上的抱怨,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個柔軟的弧度。
方臨淵點頭“不過一天下來,倒是有些成果。”
“嗯”趙璴看向他。
“底下的人收集了不少信息,我晚些再看。”方臨淵說。“但我今天問到,他們竟在城北一同做了衣衫,想必早在城中居留了一段時間,自也早有據點。他們要住人、又要養馬,據點必不會小,且十有就在城北。待這兩日榮昌街的事了了,我就帶人去排查。”
“我手下尚有些人。”趙璴說。“你拿去用。”
方臨淵卻擺了擺手“不必。如今城里已不許胡人進出,十六衛人多,足夠光明正大地排查了。城北聚居的西域商人全都是登記在冊的,房屋院落也都有主家,想必他們要尋據點,定然要找商人作內應。城中擁有大片院落的胡商總共就那么幾個,好查。”
趙璴聞言點了點頭“你決定了就好。”
卻見方臨淵笑著看向他“不過,倒真有一件事要麻煩你。”
“你說。”
“明日估計有個姑娘會來,送布匹的。”方臨淵說。“姓蘇,是榮昌街上綢緞莊的。她家遭了難,父親也沒了,此后的日子怕不好過。”
趙璴重新拿起筷子的動作停在了半空,抬眼看向方臨淵。
方臨淵卻渾然不覺,接著說道“我便打算在她家定些成衣。明日你看看,若她家料子一般,就給府上的丫鬟小廝們做幾身,若有好料子,你們幾個就再置辦幾件。”
實在是定新裝這樣的大事歲朝做不了主,他長嫂眼睛又不好,只能麻煩趙璴。
卻聽趙璴半天才問道“姑娘”
對啊,姑娘怎么了
方臨淵面露不解,抬眼看趙璴時,卻見他垂眼握著筷子,跟平日里沒什么兩樣。
罷了,趙璴有時是會問些莫名其妙的話。
“是,昨日我恰好救了她,她想報恩,就想送料子給我。”方臨淵耐心解釋道。
“可她今日著實幫了我大忙,我不好收她東西,又見她家損失確實嚴重。反正衣料在哪兒都能訂,我便想著只當救人一命,幫人家渡過個難關。”
他如今面對趙璴比前些日稍輕松些,話也漸多了點。
卻沒看見,趙璴的眼睫垂下一片陰影,靜靜坐在那兒,目光落在桌上的那盤葡萄上。
他的船廠這些日便要動工,從南邊運來了不少木料。南邊的供貨商人難得接到這樣的大單,特送了些冰窖中存的葡萄給他。
他記得方臨淵喜歡,特全留給了他。
卻不料
趙璴的眼睫微微顫了顫,斂起了心中不知哪兒冒出來的酸意。
卻不料他未曾多看那葡萄一眼,滿口喋喋不休的,一門心思要照顧外頭不知哪兒來的姑娘。
姑娘。
這兩個字的讀音似乎刁鉆得很,趙璴每在心頭念起一次,其中酸意便愈盛。
特別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