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幾天,江南又傳來了壞消息。
圣蓮教終于被平定,卻不料在最后一戰中,兵部欽差儲佑不慎放跑了圣蓮教的頭目孫白并一眾教眾,連蘇州知府馮翰學都被他們擄走了。
官員反被叛賊捉拿,這是何等荒謬。
儲佑呈上了萬字的罪己狀,圣上一時震怒,限他十日之內捉回賊首。儲佑快將江南翻遍了,也沒找著半點蹤跡,通緝令直從江南貼到了京城。
幾日下來,便是連京城幾處城門的防衛都加強了不少。
不過,遠在江南的圣蓮教卻并沒讓上京的百姓太過憂慮,頂多是茶余飯后添些談資。隨著春風日甚一日的暖和,曲江池邊的垂柳日漸茂盛青翠,京里節慶的意味也漸漸濃了。
宋照錦還專程替方臨淵和趙璴一人做了兩件新的春衫,在方臨淵這日早起拜見時分別給了他和趙璴。
“待到了清明,皇后娘娘也要在曲江池設宴。我曾去過幾回,熱鬧極了。”宋照錦笑道。“那兒的場子極寬敞,玩意也多,什么投壺關撲、蹴鞠馬球的,你們年歲輕,可要好好去玩一玩。”
方臨淵聞言笑道“今年怕要辜負長嫂的新衣了。我那日當值,玩不了什么。”
“啊”宋照錦面上露出些許失望。“你們那日不在一處啊”
“都在曲江池,也沒什么區別。”方臨淵安慰她道。
“那你執守之余也別忘了,要多照應公主些。”宋照錦還不忘叮囑。
方臨淵只得連連應是。
不過他也沒覺得趙璴需要照應什么。他們兩個若一并現于人前,又少不得綁在一處演夫妻恩愛,只怕趙璴比他還嫌麻煩。
想到這兒,方臨淵偷眼瞧了坐在對面的趙璴一眼。
知道他不大愛說話,長嫂有什么囑咐也素來都沖著方臨淵。他這會兒正靜靜坐在那兒飲茶,旁邊的絹素雙手捧著長嫂給他的春衫。
嫩綠色的,用的是柔軟輕薄的蘇綢,顏色看起來嬌嫩得有些過了頭。
趙璴模樣生得艷,眉目又冷淡,這樣的顏色似乎不大襯他。不過長嫂沒見過他的模樣,約莫是照著他的年歲選的布料,又因著清明要去踏春,才特選得這樣清麗。
方臨淵的目光在春衫與趙璴臉上來回逡巡了幾圈,都想不出趙璴穿這種顏色是什么模樣。
趙璴應該不會穿吧他心想。反正他穿不穿長嫂都不知道。
但這衫子翠嫩得像是池邊的新柳,長嫂反復叮囑,他百無聊賴,在腦中把趙璴的腦袋挪了下來,移到了那衫子上。
卻在這時,趙璴抬起了眼,平淡卻深邃,正看向他。
嚇了方臨淵一跳。
不知怎的,落進趙璴眼中時,他竟有種偷看被抓包了的錯覺,忙匆匆移開了眼去。
不應當不應當,一個大男人,老盯著人家看,那得搞得別人多煩惱啊。他心想。
方臨淵清了清嗓子,一副知錯就改的模樣轉開眼去,一時間規規矩矩的。
而他不知,自己這般模樣落在另一人眼里,便像是悄悄地在掩飾什么。
像是偷偷摸摸藏在樹后頭的小鹿一般,自以為天衣無縫,卻不料一雙鹿角早露在了枝葉之外。
趙璴的目光在他面上頓了頓,繼而復又垂下眼去。
小鹿藏得這樣認真,他便只當沒看見那對鹿角罷了。
月初五,曲江池的守衛打開了園門,滿園春景大大方方地展了開來。
這日天氣很好,天剛蒙蒙亮,便看得出一番天高氣爽的好天氣。京城各處以及城外幾個縣鎮的百姓陸陸續續地出了門,路上粼粼而行的馬車與牛車一輛輛駛過,看上去熱鬧得緊。
不少富家子弟騎著馬,一到城郊便你追我趕的。還有些步行或騎驢的百姓,慢悠悠地行在平坦寬闊的青石路上。
除卻京中各處的巡邏崗哨,其他的十六衛全部調派去了曲江池。這日任務繁重,他一早便動了身。
他手上仍包扎著,但因著趙璴的藥已然好了大半,這會兒多裹兩層綢紗,已然可以自如地騎馬了。
這日因著親自當值,他穿了御賜的金紅麒麟曳撒,窄袖籠進護腕當中,腰佩繡春長刀,端得一副颯爽的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