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顧不上分辨方臨淵想吃的是天上的游龍,還是他趙璴的血骨。
只曉得點頭。
便見方臨淵當即笑起,說道“那我晚上再來”
說完,他隔著窗朝趙璴揮了揮手,算是道別,便將手上拎著的佩刀一提,轉身走了。
趙璴終于得以收一收目光,找回兩分自己魂魄與肉身的控制權。
他本該覺得放松,畢竟他生來最厭惡的便是失控帶來的飄忽感。
但是他竟覺得有些冷,許是窗前吹來的風涼了下來。
又或許不是風涼,只是驟然之間少了什么。
下一刻,衣袍簌簌聲又輕輕響起。
趙璴抬頭,便見方臨淵又回到了窗前,有些羞赧地撓了撓頭。
“那個糖酥酪,能給我拿一個嗎”
又一陣柔軟的熱風吹進了窗來。
方臨淵心滿意足地叼著趙璴遞出的糖酥酪去了衙門。
奶汁魚片他如愿吃到了,不過那之后幾日,他都忙得沒機會再回府用飯。
確如林子濯所言,沒過兩日,朝中就開始拿人了。
錦衣衛與大理寺的審理很快就有了結果。東廠從馮翰學等人口中摳出了太多的信息,不過短短幾日,便有不少官員受到了牽扯,被帶入詔獄之中。
大宣于官員貪墨之事的律法向來嚴苛,受審的官員若要判罰,那些人一半以上都是要抄家流放的。
而其中,也不乏有罪至斬首滅族者。
五月十五這夜,有一個官員趕在被捉拿的詔書下達之前得到了風聲,攜家眷子女潛逃了。
他自城西而逃,不知是走水路還是陸路,逃走一個來時辰后錦衣衛才得了消息。
林子濯當即給方臨淵發去了急信。
他手下的錦衣衛已兵分幾路,分別自出城的幾條道路追擊而去。但他手下一時人手不夠,恐那戶官員會走水路逃跑,便拜托方臨淵率十六衛人馬,去乘船去運河上追緝潛逃的官員。
方臨淵得到消息,分毫沒作猶豫,當即領了前來通報的錦衣衛并一隊十六衛精銳,自城西碼頭上了官船。
船舶林子濯已經替他備好了,錦衣衛的船只,入水之后行速極快,皆是用作追敵緝兇的好船。
方臨淵當即領人上了船,將十六衛與隨行的錦衣衛分列在四艘船上,便隨即命令開船。
這夜極其晴朗,又是十五,夜空中高懸了一輪圓月,在運河上映出了碎金一般的倒影。
方臨淵雖鎮守邊關多年,但于水路調遣之上也有涉獵,僅是追緝一輛在逃民船,于他而言不算困難。
四條官船在他的調遣之下入了水。他翻開林子濯遞來的線報,按照上頭所述的可疑船只布開陣來,有條不紊地入了運河當中。
按照他的陣列,船上各布五人放哨巡視,所過之處,運河上絲毫的風聲都會入他們眼中,當即便可作出反應。
而方臨淵則上了正中那只視野范圍最廣的船上。
寬可數十丈的的運河波濤寬闊。如今已是深夜,水面兩側皆靜靜停泊著商船。
唯獨有幾艘燈火通明的畫舫,在河面上宛若夜空中稀疏亮起的星子一般,遠遠便可聽見靡靡的歌聲。
待船行起,兩岸的燈火漸漸遠了。方臨淵立在船頭上,與各艘航船之上瞭望的錦衣衛一起,靜靜掃視著寬廣的河面。
按照林子濯遞來的線報,他們輕裝簡行,只逃走了七八個人,想必用的是極不惹眼的小船。現下趁著夜色,他們絕不會點燈,這樣寬廣的江面之上,需極其留神,才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方臨淵立在船頭靜默不言,沒一會兒,跟隨而來的李承安湊到了一旁,探頭探腦地往前看去。
“這江上黑漆漆的一片,您在這里能看到什么”他問道。
方臨淵的目光分毫沒有分給他,只靜靜注視著江面“船影。”
李承安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但這樣遼闊的江面,是白日里百舸千帆并列而過的大河。
此時他們行到了河流中間,兩邊的燈火都快要看不到了。唯獨翻涌的水面,連波濤都是黑沉的,哪里看得見船舶的影子
李承安看向方臨淵“我怎么看不到”
問的什么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