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因為過了今日,他便十九歲了,而是今天,方臨淵千里迢迢地回京,卻不顧滿身的風塵,拉著他來看滿池的蓮葉與燈火。
滿池的花燈明明滅滅,趙璴一雙眼睛,卻只落在了方臨淵的身上。
這一天是不同的。
畢竟,什么日子的意義,都是被人賦予上的。
方臨淵與趙璴一道上了船。
這船并不算大,船篷中擺好了一小桌宴席,都是曲江池特有的湖鮮。
船頭上擱了兩把船槳和一支長蒿,方臨淵很會撐船,便也沒留人在船上伺候。
待他二人上了船去,他便徑直去了船頭。
“坐穩了啊”他揚聲跟趙璴打了個招呼,手下便重重一撐,小舫當即飛快地離了水岸。
好玩
方臨淵年少時喜歡劃船,就算是水里的幾塊舢板,他也能跟邊境的好友劃得恨不得飛起來。
后頭戰事吃緊,他便有好幾年沒碰過船槳了。
劃了幾下,他玩鬧的癮頭竟被勾了起來,一艘小船乘風破浪地沖進了藕花深處,連夜風都被帶得呼呼作響。
就在這時,旁側傳來了趙璴的聲音“不重嗎”
方臨淵回頭看向他。
便見趙璴這會兒也坐在船頭上,一身柔軟的輕紗軟羅被風吹得飄揚起來。他的發絲也散下了幾根,這會兒隨著風飄在他臉頰邊,眼睛也跟著微微瞇了起來。
跟男裝的趙璴待了兩天,再看他此時的模樣,方臨淵還有點不太適應。
真跟畫鬼似的
“啊,還好”可能是劃船用的力氣有點大,方臨淵的氣息比平日都亂了兩分。
接著,就見趙璴站起了身來。
船身隨著他的動作微微一晃,方臨淵正失神著,一個不察,被船晃了個趔趄。
下一刻,他被趙璴一把扶住了胳臂。
隨著船身的晃動,他的肩膀在趙璴的頸窩處輕輕碰了一下。
不似趙璴男裝時候的冷硬,柔軟的輕羅包裹下的身軀堅硬又緊實,卻偏有一股柔軟的香風,將他整個人纏了進去。
方臨淵又不會說話了。
卻見趙璴扶著他,在船頭上坐下,又取出一方絲帕來塞進他手里,說道“風吹了熱汗,小心頭疼。”
方臨淵順著他的話擦了擦額角,才發現自己額上覆了一層的汗,應是剛才撐船玩兒時,沒注意累的。
他訕訕地擦了擦汗珠,眼看著趙璴拿過了那支長蒿,在湖底輕輕一點,像是纖長的手指撥動過琵琶的琴弦一般。
和風軟軟的吹起,小舫的船頭碰過一池盛放的蓮花,在湖中慢慢地繼續向前行去。
趙璴的裙擺也跟著飄飛起來。
柔軟的裙擺掠過方臨淵的肩頭,碰得他那兒沒來由地酥了一下,麻麻的。
方臨淵趕緊抬頭,不敢再看那片輕紗。
“你怎么撐船也會啊”
他趕緊跟趙璴找些話題,免得他一時分不清真假,又將趙璴看成荷塘仕女了。
卻見趙璴雙手執蒿,偏頭看向他來,說道“也不難,看你撐幾下,就會了。”
方臨淵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從來也沒劃過游船,一艘小舫撐得跟龍舟似的。
倒也不怪他。他們邊疆那兒極其玩的幾個男孩兒,哪次一起劃船不是比誰劃得快
直到這會兒,趙璴不緊不慢,方臨淵這才后知后覺,像是乘著一艘小舟,漸漸入了畫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