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身居高位的女人憑什么占據更好的金銀與男人坐在高臺上的男人們,又憑什么擁有更多的女人和牛羊呢
她不在意那個裝模作樣的老女人,一雙眼仍盯著趙璴,看著他的反應。
便是要爭搶,也只有最年輕、最漂亮的那個配當她的對手。
她逼視著趙璴,等著他被強逼上高臺來與她一較高下,或在此時便偃旗息鼓,退縮著開口認輸。
那一雙眼睛灼灼地盯著他,等待著自己的勝利。
可就在這時,她看見了方臨淵站起身來。
金紅曳撒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熠熠生輝,而比之更明亮奪目的,是他那比山巔冰雪還要清冽俊美的容顏。
“陛下恕罪,微臣認為不妥。”
眾人猶疑的注視下,唯獨他,身姿挺拔,朝著高臺之上端正地行了一禮。
既然矛頭全都指向了趙璴,他以女子之身無從爭辯,那這些話便由他來說。
方臨淵徑直站起了身。
他行禮之后,恭敬卻毫不畏懼地抬頭看向高臺上的天子。
御座之上的鴻佑帝微微一頓,繼而和顏悅色地笑道“愛卿有何見解啊”
“突厥與大宣的風土人文,本就是千差萬別,判若天淵。”方臨淵朗聲說道。
“突厥人擅長歌舞,大宣女子卻工于琴棋詩畫。既是交流切磋,也該公平起見,各抒所長。”
“將軍的意思,就是徽寧公主并不會跳舞咯”賽罕卻問道。
“公主殿下方才未曾聽懂陛下所念的詩詞,陛下也并未怪罪,公主更未因此而感到窘迫羞恥。”方臨淵說道。“那么會不會歌舞,又有什么分別呢”
賽罕撇了撇嘴。
“我不過是求徽寧公主一支舞而已,你怎么又說詩歌啊”
她聽不明白方臨淵話里的意思,方臨淵這話,也不是對著她說的。
他肩背挺拔,一雙眼誠懇而肅然,看向的是鴻佑帝的方向。
他在用這種方式奏呈圣上,即便兩國邦交就在眼前,但他既能寬宥賽罕的短處,便也可以不必逼迫趙璴至此,令他難堪。
他將話遞到了這里,只要鴻佑帝松口,讓趙璴作一首詩、或書一幅字,此事便可一帶而過,不必再令趙璴的日后卷入朝野市井的議論之中。
可是,鴻佑帝卻只是沉默。
他甚至只是淡笑著,像是沒聽見方臨淵的話一般,溫和而平靜的,似乎方臨淵只是在與賽罕一人交談而已。
方臨淵緩緩呼出一口氣來。
弦外之音被推入牛棚當中,真正聽懂琴音的人作壁上觀,等著看他與耕牛的表演。
方臨淵咬了咬牙。
那好,那便對賽罕去說
卻在這時,他的袖子被身側的人輕輕碰了碰。
他倏然轉頭,便見是身側的趙璴,抬眼靜靜地看向他。
繼而,他單手撫了撫珠玉玎珰的鬢發,雙目一垂,站起身來。
逶迤的翟衣宛如年畫上高立云端的神女,他神色平靜,卻只一個抬眼,便艷色凜冽,鋒芒畢露。
“你一定要比,是嗎”他看向賽罕。
一雙冰冷的眼睛眸色凌然,一時間,竟看得賽罕微微一愣。
她猝不及防,張了張口,竟在他驟然的逼視下一時沒發出聲音來。
下一刻,鏘然一聲,寒光乍起。
只見趙璴一把抽出了方臨淵腰側的佩劍,手腕一個翻飛之間,三尺長劍在他手中挽起了凜冽的劍花,繼而負立于他身后。
一時間,宛若神女負劍,菩薩怒目。
他端站在那兒,抬起頭來。
他分明是在仰視著高臺上的鴻佑帝,可眉眼處卻盡是冷冽與輕蔑,像是高立在云端,俯視著他的污濁與丑態。
御座之上的鴻佑帝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