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時,方臨淵起了身。
倒是難得,他明明后半夜才睡著,睡時心思重得像壓了石頭,這一覺卻睡得尤其安穩,以至于他醒來時特別精神抖擻。
這可是好事。
正午之前,他將早膳和午膳一并用了,帶了一隊人馬,前去搜查三十七寨的詳細狀況。
口說無憑,還需要找出能佐證他們供詞的證據。
方臨淵先去了寧北郡衙門,調出了這幾個月來與三十七寨有關的全部供狀。
充州山脈旁有一條極為重要的商道,連接南北。因著充州山脈連綿數百里,因此北地過往的客商多半都是從這條商道而過,正在匪寨西側十余里的位置。
與三十七寨有關的案子,多半也在這里。
除卻些許冒作匪徒的搶劫斗毆案之外,這些劫掠商道的所有案件,當真像孟誠等人所言一樣,凡受三十七寨劫掠的,最多只會被取兩成。
甚至還有在抵達充州之前便被搶掠過的商隊,路遇三十七寨之后,分文沒取便被放行了。
而這些卷宗中,還有一個案子很有意思。
是寧北郡附近的一個鎮子,接連數日發生了起入室劫掠的案子,將當地富戶人家屠殺殆盡之后,挨個掃蕩了一空。
據說這事正是山上的三十七寨干的,鎮子中一時人心惶惶,日日關門閉戶。
卻不料數日之后,幾個當地的地痞橫死街頭,尸身被綁在了衙門前的石柱上,皆被斬斷了雙手的手筋。
而在他們頭頂,匕首入木三分地戳在石柱之上,戳著一張斗大的紙,上書幾個大字。
污我山寨者,罪該萬死
這些案子遞呈在了方臨淵面前。
“這些土匪,只怕是話本子看多了,將自己當做綠林好漢呢。”眼看著方臨淵面色不大好看,寧北郡的郡守當即斟酌著用詞,小心勸慰道。
“將軍不必在意,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群山匪罷了。”
方臨淵卻偏過頭去,看向郡守。
“大人嫉惡如仇,倒是縱了這些匪徒半年有余,也從沒上報過朝廷。”
“這”郡守當即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這確是一群可惡的匪徒沒錯但這些人盤踞寧北郡多月,倒也的確沒干過什么罪大惡極的事。
郡守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擺擺剿匪的架勢,過一兩個月走流程似的清剿一圈,也便罷了。
可若是上報了朝堂,那便當即會有大官前來督辦,到了那時,麻煩事可是就比一伙綠林好漢似的山匪要難纏多了。
郡守支吾著說不出話來,方臨淵也沒打算難為他。
他將這些案卷收攏之后,讓郡守這兩日派人謄作文書送至軍營,便帶著人離開了。
這會兒剛過正午,時間還夠方臨淵走一趟三十七寨的。
他手里還有三十七寨庫房的鎖匙,等到匪寨里的物品在他的眼下清點完畢,這些證物也就清查得差不多了。
周嘉早早地帶兵等在了匪寨門前。
這些深諳人情世故的京城將領倒是這一點很好。他跟范玉樹一樣,謹慎,小心,不敢出一點岔子,真辦起事來靠譜得很。
他跟著方臨淵一道,騎著馬上了山去,挨個打開了匪寨的庫房大門。
開門之前,周嘉還摩拳擦掌的。
“聽說從充州商道過路的,多的是北地的大商人。”士兵上前開鎖時,周嘉對方臨淵說道。“他們匪寨中只怕都堆滿了金銀吧將軍,若是將這些帶回京城,陛下定然會大喜,到時定會大加嘉獎贊賞將軍”
說話間,沉重的大門被推開了。
周嘉好奇地探頭向內看去,方臨淵也抬起腳步,走到了庫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