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的花朝之亂,難道有可能是漢人所為
方臨淵眉心緊蹙,卻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日賽罕進京時,來使不明覺厲的眼神和賽罕的答話。
她說這樣的事,即便他們要做,也不會蒙上面孔。
蒙面是了
他們若真要遮掩身份,為什么仍舊穿著胡人的衣袍若堂而皇之地以胡人身份現身,那他們又何必要遮住臉呢
除非他們是怕被認出來。
扮作胡人,在簽訂合約之后攪擾上京那么他們的目的,十有八九是兩國訂立的盟約。
方臨淵心中翻江倒海。
但僅憑孟誠的一句話,根本算不得漢人作亂的證據。當日的“胡匪”,已經在離京之后便被第一時間滅了口,如今已過了半年,尸身即便不被野獸吃光,也早就腐壞風化得只剩骨頭了。
還能有什么線索呢
方臨淵緊扣著桌面,沉思著。
幾十個可供驅策、武功了得的漢人,還有原本朝著突厥而行,半路上卻拐去了屹豐山的路線
方臨淵扣著桌面的手微微一頓。
他的腦中有完整的大宣坤輿圖,尤其突厥與上京之間的官道路線,他記得清清楚楚。
從上京往西北方的官道去,再拐到屹豐山,只有一條道路可走。那條路崎嶇曲折,地形復雜,抵達屹豐山附近時,周遭地形蜿蜒,剩余的路,只通往一個方向。
兗州。
那是上京城到兗州府的必經之路。
方臨淵當即對孟誠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他說。“多謝你如實告知。”
孟誠道“將軍不必客氣。”
方臨淵站起身來。
臨走到監牢門前時,他回過頭,看向了孟誠。
“我倒還有一事,想來該親口告訴你。”他說。
“將軍請講。”
“你昨日的供詞,我去探查過,知你所言不虛。”只見方臨淵說道。
“此后的事,我不能完全保證,但我能答應你,在兗州軍中中飽私囊、為禍一方者,我能讓你和你的弟兄活著看到他們認罪伏法。”
他身后片刻沒有聲音。
方臨淵回過頭去,便見站在那兒的孟誠正看著他,一雙眼睛隱約有熱淚盈起,片刻朝著方臨淵抱拳,深深地行了一禮。
厚重的枷鎖發出了嘩啦啦的聲音。
“將軍,我替死去的三十七個弟兄,謝謝您。”
充州山的賊匪盡數被剿,得勝歸來的方將軍押送著一眾賊匪,浩浩蕩蕩地回了京城。
而那位有些膽小怕事的朱厭朱老板,也借著兵士們的庇佑,跟著一起回了京。
周嘉倒是挺樂意的,心里還惦記著待回京中去后,朱老板送到他府上的口脂與頭面。
這做生意的人,的確是八面玲瓏得很。
行到半路之時,四下塵土飛揚,朱老板還將方將軍請上了馬車,說是車上存了些好茶,請方將軍品鑒。
方臨淵順理成章地上了趙璴的車。
馬車的車廂隔絕了外頭行軍的聲音。方臨淵也借著馬車的阻隔,將充州山搜出的衣服和孟誠的供詞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趙璴,包括他最后的猜測,也全都講給了趙璴聽。
而趙璴
他車上真有好茶。
非但有好茶,還有齊全的一套茶具,奢華極了的一座大車廂,竟赫然像個小廂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