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下來,京城來的欽差在方臨淵將軍的帶領之下,幾乎將整個兗州大營翻查了一個遍。
大營賬簿、糧餉發放記錄、倉廩出入明細,還有士兵數量和名單。清清楚楚,事無巨細,卻根本沒查出任何問題來。
關于方臨淵的議論漸漸多了。
都說這回審查兗州,本就是由方臨淵將軍而起。方將軍外出剿匪,卻偏信了匪徒的瘋話,說是被兗州的譚將軍逼上梁山的。方將軍便將這些沒來由的胡話上報了朝廷,領了圣旨前來查譚將軍。
這豈非滑稽若什么死囚匪首的話都能盡信,那天下豈不亂套了
漸漸地,軍中說什么的都有。
而作壁上觀的譚暨將軍,自然樂得見到這樣的成果。
他隔兩天就去方臨淵的帳外轉一圈,看看方臨淵日甚一日焦躁的神色,再狀若不經意地問問方將軍查案結果如何。
方將軍自然也不會給他什么好臉色。
一直到了這一日。
這日午后,譚暨巡視過大營,便又溜達到了方臨淵的軍帳門前。
剛到帳外,便見幾個衛兵守在那里,面色都不大好看。看見他來,為首的那個衛兵當即上前阻攔。
“譚將軍請留步。”他說。“衡大人正在里面。”
譚暨面帶疑惑地朝軍帳的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刻,里面便傳出了一道模糊的爭執聲。
“將軍,陛下的旨意唯有查問軍中庶務一項,您若還有別的安排,恕下官無法奉陪”
接著,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下一刻,軍帳的門被猛地推開了。
四目相對之際,譚暨和衡飛章皆是一頓。
譚暨清楚地看見,衡飛章眉目籠罩著陰云,神色沉郁,眉頭也皺得死緊。
看見譚暨,衡飛章腳步一頓,繼而什么也沒說,大步離開了。
門口的衛兵們匆匆跟上了他。
譚暨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衡飛章的背影。
怪事。
出于強烈的好奇,他抬步推門而入,迎面便看見了軍帳之中,背著手沉著臉在帳中走來走去的方臨淵。
抬頭一看見他,方臨淵的臉色明顯更難看了。
“譚將軍,你是不知道來見上峰是要敲門的嗎”他劈頭蓋臉地問道。
他神色很冷,但比起第一天,譚暨已經不怕他了。
不過一只紙糊的老虎,鬧過這些天,早就千瘡百孔,不堪一擊。
譚暨恭敬地笑道“末將失禮,還請方將軍恕罪。”
方臨淵沉著臉不再說話了。
“末將剛才看,衡大人在這里”譚暨又道。“將軍與譚大人若有什么吩咐”
“上次我在營中說過,這些兵練得很差。槍法、陣型,全都一塌糊涂,這是你這做主將的過失。”只聽方臨淵說道。
“是,方將軍教訓得是。”譚暨眉目中的輕蔑都懶得遮掩了。
但幸好,方臨淵似乎正在盛怒之中,沒注意到他表情中的不敬。
“這幾天,安排一回演練,我親自教教你。”只聽方臨淵這樣說道。
他還真敢這般勞師動眾
“是,末將這就去吩咐。”譚暨微微抬頭,一邊打量著方臨淵的神態,一邊又問道。“將軍,那審查庶務一事”
“操練士兵難道不是庶務嗎”方臨淵的怒火又被他這句話點燃了。
對上他一雙咄咄逼人的眼,譚暨連忙低下頭去“是,是,將軍說得是。只是衡大人前些天說,再有幾日”
“他就算要急著回京,那也給我等到演練之后。”只聽方臨淵說道。
譚暨心下一喜“將軍演練完后就要回京也不必這樣匆忙,不如再留幾天”
“我的事也要你多嘴”卻見方臨淵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末將不敢”
“那就做好你分內的事。”方臨淵說。
“我要看的是全軍的操練,陣仗要大。要是你做不了主,就去把你們江知州一并請過來。”
方臨淵跟譚暨演得頭都痛了。
幸好,譚暨很吃他這一套,當天就沾沾自喜地前去安排全軍操練的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