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臨淵就坐在他面前看,托著下巴。
許是醉后的人目光都有些發直,他看向趙璴的眼神都有些直勾勾的。
他沒覺察到面前的趙璴眼都不敢抬,碰都不敢碰一下他太令人誤會的目光
他只覺得趙璴好看極了。
生得模樣也漂亮,一雙手也跟竹節兒似的,連點茶的動作都漂亮。他就這么看了一會兒,片刻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翻墻過來,其實不是為了勞動你大半夜給我點茶的。”他說。
“只是確實好喝極了。”
只聽對面的趙璴輕輕地笑了一聲。
并不如素日那千年狐貍一般的游刃有余。
畢竟被素來單戀在心尖上的人這樣看著,便是成了精的狐鬼也會心生惶惑,生怕是自己的癡妄迷了眼,讓他大夜里的開始發瘋。
方臨淵渾然未覺,只聽趙璴問道“那是為了來做什么”
這倒是問到方臨淵了。
來做什么若只是為了見一見趙璴,看看他的模樣,那只怕太奇怪、太招人笑話了。
但似乎的確是如此。
他再回京城,像是去海底游過一遭的人一般,見了漩渦與暗流,便再無法直視平靜的海面。
他似乎開始變得疑神疑鬼,與鴻佑帝相對時也忍不住心生懷疑,不過旁人口中的只言片語也令他驚弓之鳥一般地忌憚。
這個時候,他就特別想見趙璴。
難道是因為趙璴生于皇城,見慣了這樣的陰謀猜忌與爾虞我詐嗎似乎不是。他方臨淵從不是知難而退的人,更不會做風浪之前將旁人推到自己身前阻擋的事。
可他卻偏很想見趙璴,倦鳥投林似的,又或者說,只是單純地想要見他。
他撐著下巴,開始認真地思索起來,想來想去都沒得到答案。
趙璴也不催他,只與他安靜地相對而坐,手下點茶的手藝平穩而嫻熟,像是月色里靜靜吹過的風。
片刻,他聽見趙璴開了口。
“無事。”只聽他說道。
“無論什么原因,都好。”
衡飛章等人還沒回來,但因牽涉過廣,又事涉當地大員,圣上嚴令速查,因此快馬急報的信使一趟一趟地回京,審理結果與相關證據也不斷地往京中發回。
去年年荒,各地有不少府衙都出現了稅收與錢糧出事的案子,也處理了不少官吏。
兗州就在其中,但共革除了三名官員,江華清與譚暨都沒被牽扯分毫。甚至當時還不是知州的江華清因此而升遷,成了總領兗州府的第一大員。
而這便是他動的手腳。
據江華清交代,他這兩年便與當地鄉紳大戶有所牽扯,收受賄賂之后,再用以打點各路官員,進而陷害上峰、加官進爵。
而他升官之后,與鄉紳的勾連便更深。此番哄抬糧價、販賣庫帑之行,便是他們共同牟利之舉。
鴻佑帝很快便派錦衣衛、東廠與大理寺處置起那些與他勾連的京官來。
令人意外的是,與江華清勾連的京官大多都是寒門出身的清廉官吏,府中大多家徒四壁,搜都搜不出多少銀子。
就在膠著之際,東廠搜出了第一筆。
在桑知辛麾下的一名吏部官員家里,時慎帶人撬開了園中的地磚,竟搜查到了他們藏匿金銀的金庫。金庫不大,藏在里頭的黃金卻有萬兩之多,搜出之后,朝野上下都一片震驚。
此后,搜查官吏的差使便全落在了東廠身上。
幾天時間門,東廠并沒讓鴻佑帝失望,但凡出動,沒一次走空搜出銀錢的處所也皆千奇百怪,一時間門連市井上下都傳為奇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