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根深種他怎么還不快把這無稽的詞丟出八百里外去
方臨淵耳根有些紅,答話也有些心不在焉,全不似素日里與她們笑鬧時那般自如“自是不必,長嫂放心吧。”
宋照錦在那邊點頭,而旁邊的趙璴卻在此時傾過身來,放輕了聲音問他“怎么了”
方臨淵渾身一哆嗦。
趙璴的氣息就在他耳邊,而他柔軟的綢緞衣裙也如江水一般流淌向他,輕柔中帶著強烈的氣息,像是會誘惑著漁人將他們騙進海里淹死的鮫人。
而趙璴的眼神分明是沉而關切的。
趙璴心無旁騖,他卻烏七八糟地在想什么當真是他錯亂了,裹入漩渦一般辨不明南北東西真是奇怪極了
他吞咽了一下,小聲勉強地找了個借口“剛才離開衛戍司的時候,遇見長公主殿下了。”
“她跟你說了什么”趙璴眉目隱約沉了沉。
他似乎是以為趙玙在拿那群落草兵馬的事糾纏他,可方臨淵心里,卻亂得分明。
她說你情根深種方臨淵這么想著,喉結又滾了滾,偏頭看向趙璴。
他似乎本能地想從趙璴的臉上找答案可他卻似乎不大能看趙璴,只一眼,便像是電到了他一般。
海中的鮫人也是這樣聽說若有漁人直視她們的雙眸,就會變成石頭。
方臨淵覺得自己已經變成石頭了。
而那邊,長念坐在宋照錦身邊,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眨了兩下,看著他們。
方臨淵剛一躲開目光,便對上那雙好奇的眼睛。
他嚇了一跳。
他都不知自己是哪來的心虛,在對上長念雙眼的瞬間,猛地往旁邊一閃,像是在撇清什么一般。
可越是這樣遮掩,越顯得他心思怪異
方臨淵心下一陣懊惱。
恰在這時,菜上齊了。宋照錦溫聲招呼他們動筷,方臨淵連忙拿起筷子,埋頭吃起飯來。
卻未見旁側的趙璴停在他身上的目光微有凝滯,片刻緩緩地轉開了視線。
他敏感地察覺到了方臨淵對他的閃躲。
這日之后,隨著案子越查越深,好幾個官高爵顯、又以清廉著稱的官員紛紛被卷入其中,而以桑知辛為核心的一派江南出身的平寒官吏,也被順藤摸瓜地扯出了令人瞠目的利益鏈條。
他們之間的利益輸送極其隱蔽,表面上君子之交淺淡如水,實則內里大有乾坤。
方臨淵身在衛戍司,也看見了不少案卷。
原來他們除明面上的官銜高低之外,又另有一套等級嚴明的利益群體。
他們借由詩會、講經論道等方式暗中往來,金銀藏在互相贈送的奇石盆景、文玩畫硯當中,甚至有時只簡單的一支湖筆,也可一手掂出重量,知道誰送的筆中掏空了筆桿,在里頭塞滿銀票。
陛下勃然大怒,自然不在話下。據說長跪殿外的桑大人直到餓暈了過去,也沒能再見陛下一眼。
幾日之后,京中下起了初雪,大宣也迎來了十月十五下元節的日子。
大宣素有習俗,下元節要拜祭祖先,文武百官也需入朝隨同陛下祭掃宗廟。
方臨淵率十六衛戍司忙碌了一整日,待夜色降臨之際,宮中按照歷年的慣例辦起了大宴。
方臨淵多少已有些疲憊了,見禮完畢,宴會開啟,他便百無聊賴地坐在那兒吃飯,并不去應酬。
鼓樂聲一派輝煌升平,大宴上觥籌交錯。而他旁側的趙璴則一言不發地剝著葡萄,二人一時間竟有種鬧中取靜的安穩。
就在這時,旁側的趙璴微微傾身過來,一邊將剝好的葡萄放在他手中,一邊低聲對他說道“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