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色尤其襯他,畢竟他本就是個明媚而皎潔的人,最配得上這樣熱烈如驕陽的色彩。
可他一雙眼卻猛地泛起了水光。
那眼眶泛起紅色,直勾勾地看向他,模樣可憐極了。
他眼看著方臨淵徑直在鴻佑帝面前跪下,從來都恭敬而未曾忤逆的忠直之臣,今日竟這般闖入金殿,揚聲對皇帝說道“此事本與公主殿下毫無干系,請陛下三思”
鴻佑帝氣得胸膛猛烈地起伏著,對他怒道“怎么,朕的女兒膽敢干涉朝政,朕難道教訓不得了嗎”
小將軍明明按在地上的雙手都在打顫,可出言的聲音卻不卑不亢“陛下若陛下所為的是三皇子誤殺異獸之事,那么恕臣直言,此為陛下與公主殿下的家事。公主殿下作為陛下之女、三殿下之妹,想來勸諫進言,無可厚非。”
鴻佑帝卻冷笑,一把揮落了桌上的書卷筆硯。
趙璴微微騙過身形,替他擋住了兩片飛濺而來的硯臺碎片。
“那若是為了你的十六衛呢”
只見方臨淵深吸了一口氣。
“十六衛是您的,陛下。”只聽他說道。“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十六衛們不屬于微臣,微臣與他們,不過是陛下的臣僚而已。”
鴻佑帝胸膛起伏著,卻被他這一句堵住,說不出其他責難的話來。
便見方臨淵接著說道。
“異獸平安送抵百獸園,已是兩日之前的事,所有的箱籠、獸類,百獸園的大人們入園之時都檢查過。那日之后,十六衛的職責便是迎接樓蘭與其余諸國使臣,不知陛下所言的十六衛之事,是什么事。”
鴻佑帝自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趙璴將此事公之于眾,方臨淵又態度強硬地不愿頂罪。
這下,鴻佑帝別無他法,唯獨在暴怒之中,第一次察覺,自己手下這位年輕的將軍,竟還有一副伶俐的口舌。
但趙璴知道,方臨淵的口舌并不算伶俐。
他與趙璴一路出了皇城,一直到上了侯府的馬車,都沒再說話。
唯獨擱在膝頭上的手,忍不住地哆嗦著。
馬車碌碌地行駛而起,趙璴終于能說話了。
他微微偏過頭來,放輕了語氣。
“別怕。”他說道。“趙瑾今天射殺異獸,本就是在我的籌算之中。眼下南下的官吏啟程在即,我打算”
方臨淵卻忽然出了聲,打斷了他。
“疼嗎”
他聲音打著顫,趙璴的心臟也跟著顫抖起來。
“不疼。”幾乎是在方臨淵話音落下的時候,他快而篤定地答道。
只見方臨淵轉頭看向他。
馬車里的光線有些昏暗,趙璴卻仍看見,方臨淵的眼眶是紅的。
在目光落在他臉上的剎那,那副眼眶似乎又紅了兩分。
接著,他看見方臨淵抬起手來,似乎想要觸碰他那半邊被打過一掌的臉頰。
他的動作太小心了,讓趙璴心中的憐惜快要溢出他的身軀。
以至于他低下頭去,一手握住了方臨淵的手腕,替他驗證什么一般,將他抬起到一半的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他那半邊臉頰此時是有些火辣辣地燙的。
即便趙璴渾然不覺,卻見方臨淵似乎在意極了,放在他臉上的那只手微微貼著他,連摩挲一下都不舍得似的。
“怎么會不疼呢。”他聽見方臨淵自言自語似的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