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侯爺安頓好了,已經為他備下了晚膳。”叛軍說道。“侯爺問您是否用過,他等您一起。”
侯爺
鴻佑帝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方才便見此人與方臨淵形容親密,如今看來,他們二人當真是同黨
可自從方臨淵回京,便一直在他嚴密監視之下。
謀逆弒君的陰謀,肯定不是一日兩日之功。他嚴防死守竟還是沒覺察到分毫
那邊,面具下的那人嗯了一聲,再開口,嗓音已然柔和了幾分。
“讓他先吃。”他說著,將手里的奏折遞給叛軍,道。“把這個給他。”
“是。”叛軍雙手接過,利落地行過禮便要轉身離開。
便見那人懶洋洋地直起身,一邊慢悠悠地朝著龍椅上一靠,一邊抬手指了指座下的鴻佑帝,說道。
“我問他兩句話。”
叛軍當即意會,俯身一把抽去堵在鴻佑帝嘴上的布。
鴻佑帝劇烈咳嗽起來。
“你這把椅子坐起來,是很舒服。”
那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難怪你如此不舍得。”
鴻佑帝抬頭,便見他慢條斯理地抬起一條腿,姿態優雅地踩在龍椅上。
他搭在膝頭的那只手只簡單朝上抬了抬,停在旁側的幾個叛軍便退了出去,殿門掩上,里頭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鴻佑帝咳嗽未停,便上氣不接下氣地怒叱道。
那人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隔著面具都能感覺到他在笑。
那雙眼睛,有些熟悉,可被面具擋得嚴嚴實實,只看得見一雙滿含戲謔的瞳孔,冷得讓人遍體生寒。
“重要嗎”那人問他。“先關心自己能不能活著過除夕吧。”
鴻佑帝瞳孔驟縮。
“你敢殺朕”他嗓音戰栗,甚至支撐不住那番外強中干的怒容。
“是方臨淵讓你這么干的”
那人眼中的笑容登時消失了。
他垂眼盯著他,居高臨下,仿若在看一樣死物。
“你還在懷疑他。”
雖是問句,出口卻是平鋪直敘的語氣。
懷疑他怎么,他身為九五之尊,連這點權力都沒有嗎
鴻佑帝盯著他,沒答他的話,卻是聲色俱厲地威脅道。
“你為他做事,難道以為就能跟著他平步青云,榮華富貴嗎便是殺了朕又如何上京城外就有十數萬的守軍,你們現在便是想逃,都不可能逃得出去”
說到這兒,鴻佑帝的神色里產生了一種癲狂的得意。
“名不正言不順,就算奪了皇城又如何,也不過是一伙烏合之眾,叛黨而已”
那人垂眼盯著他。
“真的嗎”他說。“如果我名正言順呢”
鴻佑帝哆嗦著笑出了聲,只覺聽見了笑話。
名正言順他唯一名正言順的兒子現下還關在他寢宮的暗室里呢,天下哪里還有第二個名正言順能坐他皇位的人
那人卻像是看不見他笑容里的嘲諷一樣。
他只盯著他,目光灼灼,像是隨時會撲上來咬斷他脖頸的毒蛇。
偏生語氣篤定得顯出幾分虔誠。
“方臨淵,他從始至終,從未對你生出過不忠的心思。”
真是好笑,遍體淬毒的蛇,倒盤踞在蓮臺之下,露出銳利的獠牙,去護佑高立云端的神明了。
鴻佑帝不以為意。
他命都懸在這里,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忠不忠心重要嗎
他要是忠心,現在就該在這里,保護他的君主
“他倒是想。他連虎符都沒有,難道隴西的兵馬被賤民們戲稱方家軍,就真的會為他揭桿謀逆嗎”
鴻佑帝咬牙切齒地說著,卻見面前這人的眼神,越來越森冷。
“他不是要殺你的人,我才是。”
那人輕輕笑了兩聲,卻笑得令人如墜冰窟。
“什么”鴻佑帝一愣。
“我沒有一天不想殺了你。”那人慢條斯理地笑道。
鴻佑帝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