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看不見森然而立的兵卒侍衛一般,朝著面前層巒疊嶂的巍峨宮殿,深深叩下首去。
“老臣蘇昕,求見陛下”他說。
“請五公主殿下允諾老臣,親見吾皇龍顏”
趙璴剛整理完衣冠,便聽聞了蘇大人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表演。
候在不遠處的時慎難免皺眉,趙璴卻不緊不慢地在后殿坐下,端起茶盞悠哉地飲,像在聽故事一般。
“殿下,以您的身份臨朝,本就是極為困難的事。”時慎說道。
“蘇昕此舉,是要先聲奪人,將您架于火上的。”
趙璴卻是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問另一側的吳興海道“他們進宮了嗎”
“見著蘇大人進宮,倒是有不少朝臣跟著進來了。”吳興海答道。
“其他人呢”
“許是不敢耽擱朝會吧,陸陸續續,也進宮來了。”
趙璴笑了一聲,站起身來。
“你看,這何嘗不是好事。”他神色自若。
“殿下的意思是”
“我還怕他們沒有主心骨呢。”
只見趙璴淡笑,站起身來,雙臂一張,鼓起一雙逶迤的廣袖。
袖上的金凰熠熠生輝。
只是整理衣袖而已,可凜冽的殺伐氣,卻在這一剎那光芒盡現。
他就是要去,擊碎他們的主心骨。
清晨卯時,滿朝文武竟在蘇昕的帶領下,盡數抵達了舉辦大朝會的崇德殿。
在太監尖聲的唱喝聲中,趙璴自殿后而入,停在了烏壓壓的一片群臣之上。
他的確沒從這個角度,看過滿朝文武的模樣。
他自幼所受的教導是要他韜光養晦,成年之后,亦是停在后宮或后宅,透過一封封旁人遞來的密信或是抄錄到他手中的奏折,隔著冷冰冰的文字與他們斗法。
眼下,他于高臺之上,他們林立在殿堂之下。
這金碧輝煌的殿堂,當真是一覽無余的繁盛,盛得下山河百川。
云底下站著的人低眉順目不敢抬頭,云端之上者,則將眾生都踩在了腳下。
趙璴端站在那兒,沒出聲,旁側里已經有太監上前,擺了一把雕金的椅子在龍椅旁邊。
趙璴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我剛才聽說,各位今日入宮,不是來朝賀的。”他緩緩朝著椅背上一靠,淡淡笑道。
“是各位大人有話要說,有賬要算”
大殿中把守的私兵,比素日里侍衛的人數多出了兩倍。
一時間,眾人耳鼻相觀,殿中鴉雀無聲。
直到蘇昕率先,上前一步。
“五殿下,皇上現在哪里”他挺直腰板,不卑不亢。“我等今日,是來拜見皇上的。”
趙璴看著他,緩緩地笑了。
他知道,這個老家伙不是有膽,而是趙瑾尚在,他還有最后的底氣。
“宮里的事,蘇大人沒聽說嗎”他直白地問道。
蘇昕一愣,沒想到他能這么理直氣壯。
他不由得皺眉,抬頭看向高臺之上的趙璴。
便見美艷的女人滿頭金玉,逶迤的裙擺上的鳳凰展翅而鳴,囂張地張開一雙金光閃閃的翅膀。
“昨天夜里,我逼宮了。”
那位五公主殿下也囂張地開口了。
“皇上眼下正被囚禁著,所以。你們見不著皇上。”
蘇昕大驚失色,大殿之中也當即響起了驚訝與議論的聲音。
趙璴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
這些人,即便他沒見過面,每一個人的名姓、職位、秉性、生平,還有他們私下做過的勾當,他已經全摸得一清二楚了。
這其中,四成都是他的人,眼下面露驚訝惶恐,也不過是跟著旁人演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