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嫂。”方臨淵連忙兩步上前,扶住了宋照錦。“外頭天寒地滑,長嫂當心些。”
宋照錦卻搖了搖頭,顧不得這些。
“宮里的事,我今日都聽說了。”她眼睛看不太清,只能透過模糊的、金光熠熠的身影,找到趙璴的方向。“殿下”
“長嫂不必擔憂。”便見趙璴走上前來,語氣里帶著笑意,安撫宋照錦道。“不過處置一些雜事,我們都太平。”
宋照錦仍不放心,卻還是由他們攙扶著,回到了堂中坐下。
“今早朝會之后,宮里宮外眾說紛紜的,傳了許多殿下您與陛下的事情”說到這兒,宋照錦眼里不由得又浮起水霧來,眼睛朝著旁側看,似在尋方臨淵。
“我在,長嫂。”方臨淵在旁輕聲說道。
“陛下他”宋照錦頓了頓。
“我們做臣子的,自不能非議皇上。可你回京不過一年,處處謹慎得力,陛下怎還會懷疑你”說到這兒,她嗓音顫著嘆了一聲,又往趙璴那兒看。
“我原想著,二弟為臣為子,做到無愧于心,其余的便是陛下的雷霆雨露,我們只管敬受皇恩。”她說。“卻不料殿下會為二弟做到此番地步,竟為了他舉此大事。”
方臨淵一愣“為了我”
“對啊。”宋照錦道。“現下朝野都知,殿下是為從陛下手中救出你來,這才做下逼宮之事的。”
方臨淵險些笑出聲。
坊間傳聞當真離奇,怎么這樣大的朝局動蕩,也能傳成纏綿悱惻的故事。
可是,他余光卻掃見了趙璴。
趙璴目光深邃,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出聲。
沒來由地,方臨淵想起了昨夜城樓之上,火光烈烈中那昏天黑地的一吻。
噢,也是,沒什么差別。
他的確是被“紅顏”沖冠一怒救下的那個。
那邊,宋照錦還在擔憂。
“只是殿下,我多嘴些。朝局之事畢竟不能兒戲。”她對趙璴說道。
“我是希望二弟平安的,但朝政一事,關乎的不是我們一門一戶。天下萬民的生計都指望著你們,若有什么不太平,侯府與二弟,都是承受不起的。”
聽宋照錦這樣說,方臨淵的心也微微沉了沉。
是了,他長嫂擔心,他又何嘗不知。
眼下的太平是萬千將士與他父兄的血與命換來的,他眼下若只看奪權篡位的風光,而不去想這些,那他誰都對不起。
方臨淵微一垂眼,對自己今早所做的決定無比篤定。
趙璴大業已成,過幾日安定下來,也是該他交托文書,替趙璴抹清前朝后宮的后顧之憂的時候了。
至于這幾日
只當他先再做幾天美夢吧。
方臨淵扯了扯嘴角,便聽見趙璴的聲音從旁側傳來。
“長嫂放心,我心里有數。”只聽他淡笑著說。
方臨淵抬頭看他,便見他分明是在與長嫂說話,一雙眼卻是直直看向他。
“我若只顧一己之私,怎么對得起兄長與先侯爺為大宣所做的犧牲定是要保家國萬世太平,才不枉他們一片赤血丹心。”
方臨淵的心口咚咚跳了兩聲。
不知怎的,在趙璴的注視下,方臨淵竟生出了一種錯覺。
這話是說給他聽的。
他口中的盛世與太平,也全是允諾給他的。
這著實算不得什么錯覺。
畢竟于趙璴而言,他自己的生死性命都不在乎,什么太平、什么安穩,不過全是因著方臨淵喜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