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清凌凌的,很冷淡,與方才華燈映照之下的瀲滟笑容像是兩個人一般。
身側訓練有素的侍從當即上前,將一個沉甸甸的荷包賞給了那店家。
店家一時手足無措,喜得雙手都不知往哪兒擱了。
“這這獎品本就是小公子掙來的,我怎么好再收公子的銀子呀”
卻見那位小公子目光淡淡掃過,回身之際,平靜地落下一句話來。
“他很喜歡你準備的彩頭。”
店家一愣,便見那位小公子已然轉身,跟著前頭那位公子,走進人潮中去了。
樂極生悲,這個道理從來都不是騙人的。
和趙璴上了馬車,緊趕慢趕地回到宮門前時,面對著緊閉的宮門,方臨淵欲哭無淚。
還是回來晚了
榮昌街離宮門太遠,那街又極長,人多熱鬧,一路逛下來,實在花了太多的時間。
方臨淵自覺自己闖了禍,擔憂地看向趙璴。
就見趙璴轉頭,對身側人說道“去東華門給母皇遞信吧。”
方臨淵一驚。
東華門他聽說過,東門落鎖之后,只有東華門留下的一個門縫可與宮中往來,是臣子有急奏入宮、遞呈圣上的通道。
這就是要驚動皇上了
方臨淵一時間嚇得都不敢動了。
把五殿下拐帶出宮,又這么遲才送回來皇上要知道這件事,定然是要罰他的吧只是不知五殿下,他
誒
他怎么在看著自己。
方臨淵轉頭,就見趙璴目光平靜,偏頭看向他“害怕”
方臨淵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男子漢大丈夫,有錯就認,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怯場退縮
“我沒事”他義正詞嚴,神色慷慨極了。“今日是我帶你離宮的,皇上若是要罰,那也有我一力承擔呢,你不用怕”
他怕
趙璴生來,從沒見過這樣可愛的人。
對上方臨淵分明擔心得直閃爍,卻強撐著一副正直模樣的眼睛,他頓了頓,之后的話還是沒說出口。
而是輕輕地笑了,朝著方臨淵點了點頭。
“好。”
仿佛真的要方臨淵來保護他一般。
于是,滿殿華光之下,竇清漪低頭,便看見了放在自己御案上的一只有些粗糙的雕花文硯。
“陛下,這是我與殿下在街上專程為你買的。”
她抬頭,就見階下的那個安國公二公子,神色有些畏縮,卻還是硬著頭皮擋在趙璴身前兩步的模樣。
方臨淵自然沒說,其實這硯臺是給他那位讀書最厲害的兄長買的。
但反正兄長不在家,救急如救火,就先借花獻佛了吧。
卻不知這位陛下沒大打量那方文硯,倒是好整以暇地借著他不敢抬頭的空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一雙眼睛倒是生得很大,眨起來時撲閃撲閃的,分明是武將世家出身,卻溫馴無害的像一只幼鹿。
他這模樣,是怕自己責罰趙璴一副引頸受戮等著承擔她怒火的模樣,倒是與他父兄一脈相承的忠義。
竇清漪淡淡笑了笑,懶洋洋地支著額角,便慢悠悠地準備開口。
卻不料
她剛一抬眼,余光便看見了自己那位被擋在身后的親生兒子。
目光平淡,卻直視著她。
素來淡漠得像檐上落雪一般的小孩兒,竟破天荒的像是在給誰撐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