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消化了片刻,喃喃問“不會殺死我”
“你的壽命不會受任何影響。”
審訊室歸于死寂,審訊者正要關閉通訊,突然聽到一聲極輕的吐氣。
像一只遇險后僥幸逃回窩里的小動物。
“謝謝。”安隅閉著眼,慘白的面色透出深重的瀕死感,“謝謝您給我自證的機會,我很感激。”
黑塔處理過數不清的畸變人,那些可憐蟲大多被嚇得屁滾尿流、歇斯底里,像安隅這樣溫順得堪稱優雅的還是頭一個。
審訊者遲疑了一下,破例送出一句關懷,“你還有其他疑問嗎”
汗水在金屬地板上砸出空洞的嗒聲,安隅此刻十足清醒,但聲音卻很縹緲“請聯系一下53區房管長,就說,低保t區5棟1414戶的安隅,很快就能辦好軍屬證明,請他多寬限幾天,不要把宿舍給別人好嗎求求您了”
審訊者驚訝,“比起這個,你更該擔心畸變被處決。”
安隅喃喃道“您說的對但在餌城失去住所,遲早也是死”
“原來連餌城人的住房焦慮都這么重了么。”審訊者苦笑一聲,“但我記得低保宿舍只要肯干活就能住吧”
安隅虛弱地“嗯”了一聲,“很抱歉,我不太能干活。”
“”
審訊者恢復了冷漠“會替你聯系的,沒別的事了吧。”
他沒有給安隅回答的機會,立即切斷了通訊。
審訊室徹底安靜下來。
試驗臺上已近昏迷的安隅卻極細微地牽了牽嘴角。
“祝您成功”他喃喃道。
又一波放能結束,兩個研究員進入試驗室。
“又下雪了,準有新的失序區。”
“四處起火,軍部連新兵都拉去執行任務了,如果有畸變體侵入主城”
“不會的,主城有穹頂系統,那是人類杰作,像真空罩子一樣讓全城對外靜默。”
“但它耗能太恐怖了,我們還能供它幾年”
“之前不是說,有第三個能源儲備了嗎”
他們邊聊邊調試設備。
“還沒畸變嗎”
“沒,只剩最后一組了,估計會在這一組畸變吧。”
研究員看向試驗臺上的安隅。
試驗是裸體進行的,那具纖細蒼白的軀體上蔓延著大片恐怖的紫紅,小腹和腿根尤其嚴重,濃郁的皮下出血仿佛要擠破那層脆弱的皮,讓人心顫。
“不管會不會畸變,他都打破了人類科學認知他的數據太震撼了,真是一個令人害怕又期待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來頭”
“餌城貧民。根據試驗前的評估,智商很高,但常識匱乏,性格孤僻,社會性極差,就像一頭誤入人類社會的小獸。”
“可惜了,這種人一旦畸變肯定會失智的。”
刺眼的充能倒計時亮起,他們轉身離開。
仿佛昏睡的安隅緩緩睜開了眼。
他的眼眶里燒灼著劇痛,瞳孔痙攣般地抽搐著,但瞳心深處卻似暴風眼般寧靜。
凌秋曾評價他是個怪胎,極度怕死,但只要不死,他似乎又不在意任何傷害。
來主城前,安隅一直擔心房管長找借口不認軍屬證明,但現在有了上峰過問,不可能再節外生枝了。
只要能保住安身之處,這點痛苦簡直是賞賜。
他回憶起在審訊室時,他用那幾句賤民話術成功求到審訊者幫忙,忍不住感慨凌秋果然有著將這個垃圾時代玩弄于股掌的智慧,在利用強者這條路上,他還要和凌秋學很多
只剩最后一組
安隅看著倒計時,眼底映出一絲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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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嘶力竭的慘叫穿透監控室。
一份足以轟動世界的密報傳向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