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停住的一瞬身體搖搖欲墜,斬斷觸須的動作變得遲緩,但安隅奔逃的第一個剎那卻越來越快快到周圍的空間都似在波動,他沖出去后,與其說被觸須追上,倒更像是站在原地等著觸須將他拖回去。
終于,安隅力竭地被徹底圈住,拖回畸種懷里。
流血的雙腳赤裸地踩在積水中,他氣息奄奄,雙手無力地拉著纏繞在頸上的觸須。
“我都有些憐惜你了。”褚寧一圈一圈將他纏緊,貼著他濕透的背,感受人類激烈的心跳。
“你的基因好像與眾不同,我能嗅到那種純粹的美味。”他在安隅耳邊輕念“讓我嘗嘗你吧。”
安隅沒有再跑的意思,他似乎認命了,垂下眼,額頭的血跡滾落在眼睫上。
“求之不得。”他輕道。
突然響起的警報聲蓋住了這輕飄飄的一句。
“我記得這個警報,嗯”褚寧努力回憶著,“對了,這代表你的生存值低于60。你跑得這么歡,一定很怕死吧我這就替你解脫。”
他不甚熟練地將牙抵在安隅肩頭,磨了半天,最終還是用回老法子觸須。
獵物已經放棄掙扎,放松地任由觸須從頸下刺入,刺穿皮膚、筋膜,向更深的地方探去令人顫栗的美味已經叩響了門,但褚寧卻突然瞥到安隅垂著眼,眼中的一絲笑意。
他猛地意識到不對,觸須后縮,可在那一瞬,一只骨節暴突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觸須
“別退縮啊。”
安隅偏過頭,投以一瞥,“正因為我怕死,當我愿意以命相搏,那說明”
金眸倏然一凜,一把將那根觸須用力刺入自己深處
“我有贏的把握。”
僅存的人類智慧沒能戰勝本能。
像嬰兒的吮吸反射一樣,褚寧瘋狂汲取安隅的基因。沉悶的噗聲響起時,他都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盡管那顆腦花還保留著一些思考的能力,但它只是一顆脆弱的腦花,看不到也猜不到,自己已經永遠地失去了腦殼的庇護。
它掉在地上,很快便徹底消無,隨著一地爆裂留下的粘液流入下水道。
垃圾場一片死寂,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和安隅劇烈的喘息聲。
他的心臟前所未有地狂跳,像一頭要掙脫出來的野獸不,也許要掙脫出來的根本就不是心臟。
他支撐不住,身子晃倒在雨里。
耳機這時吱哩哇啦地又響了起來,比利嘟囔道“媽的,資源站附近也太多螳螂人了,我嘗試引爆它們,怎么試都不成功。這新異能也太難觸發了,早知道就該多拿水母練練手。”
安隅躺在雨里努力壓抑喘息,虛弱道“大夫有沒有可能,當時爆掉水母的不是你。”
“不是我是誰難道是你啊”比利哈哈大笑,“別開玩笑了我的寶貝,你不會又要說什么兔子安的被動能力了吧,你個基因熵02的人類,要是首次畸變就能覺醒這么大能耐,我直接去死算了。”
為了避免比利因為羞愧真的自裁,安隅選擇了閉嘴。
“面包我只拿了一部分,太他媽多了,根本帶不了那么多。”
安隅聞言一個激靈,掙扎著睜開眼,“你可以先把它們藏起來”
他停頓住,沒有說完后面那句“之后我拖回宿舍去”,因為他好像沒有聽見自己的前半句。
“醫生”他試探著喊了一句。
也沒有聽見。
全世界突然變得很安靜,雨聲不知何時停了。
被觸須注入體內的不僅有水母基因,還有大量神經毒素。他的聽覺再次消失,黑暈逐漸籠罩視野,熟悉的酥麻從四肢向頭頂蔓延
身體里那種沖破欲出的東西又來了,胸膛起伏得像要將心臟也爆出。
不能暈,起碼不能暈在危險的露天環境。
躺在積水里的人抽搐掙扎許久,終于爬了起來,在雨中雙手摸索著向前走。
可沒走幾步,他“嗵”地一聲又摔回地上,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
滾落在地的耳機里溢出比利的喊叫,“你怎么了說話啊,什么動靜”
“操,我才看到你的生存值只有50了,你遇到畸種了嗎”
“安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