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律又道“現在先不用,想進去時我告訴你。”
“”果然。
安隅有點想抗議,但瞟到長官的臉色又把話咽了回去。
秦知律語氣平常,但神色卻很凝重,似是在思度些什么。
斯萊德突然放慢腳步落后到隊伍的左后側,低聲道“我好像聞到了一些不太讓人愉悅的味道。”
帕特“嗯”了一聲,羚羊屬畸變讓他的黑眼仁幾乎擠滿眼眶,那雙黑黢黢的眼睛沿路巡視著,“這里的小可愛似乎不像外圈那樣單純。”
原本在安隅前面并肩而行的蔣梟和風間分錯開,默契地切換到應變性更強的站位。
安隅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站到了小團隊的中央,是個被一群強大畸變者包圍的弱小人類。
雖然沒有太多作戰經驗,但空中浮動著的那股詭譎的波動也在煩擾著他。
他們拐過一條街角,一棟倉儲箱式的建筑闖入視野。
孤兒院的身體檢查倉和記憶中沒什么兩樣。由于孩子太多了,每周一次的檢查規定使得體檢倉幾乎沒有閑時,無論什么時候路過,門口都排著長隊。
孩子們排成一列,手里攥著檢查單,病態般地輕輕搖晃著身子,跟著隊伍緩慢向前蠕動。
浩浩蕩蕩的長隊中毫無聲音。
體檢倉另一頭,陸續有人從里面出來,他們手腕上打著滲血的繃帶,臉上堆滿浮夸的笑意。
“好詭異。”風間警惕地看著那條長隊,“像恐怖片一樣。”
安隅沒看過恐怖片,他輕聲說,“這里的體檢一直如此的。”
在他的記憶里,身體檢查會要求脫光衣服,赤裸地通過一道又一道檢查關。雖然他自己沒什么羞恥感,但別人似乎會不舒服。他曾聽人說起,體檢就像在反復提醒著自己是一個被人類提防的怪物。
孤兒院的孩子比很多外面的人都活得自由,可唯獨無法擺脫這每周一次的體檢。久而久之,每當站在體檢倉前,他們就仿佛喪失了交談的欲望,離開時才能恢復正常。每次踏出那道門,他們會刻意地吵鬧大笑,佯裝什么也沒發生過。
從隊尾走到隊頭,終端上的基因熵始終停留在安全區。
第二層的畸變率比上一層低太多了,這與強烈的詭譎感很是矛盾。
冷風中忽然攙上一絲熟悉的腥酸,安隅猝然抬眸向倉門口看去。
一名“工作人員”從里面出來了。
那個東西佝僂著背,兩條腿從膝蓋處夸張地彎折著,腦袋頂著門框,如果真的站直,至少有三米多高。
它渾身的皮膚都滲著瑩綠的粘液,手臂和大腿內側還蔓延著一道道艷藍的花紋,像雨林中藏匿在樹葉里的毒蜥蜴。雖然脖子以上還算保留了人類特征,但那兩只眼囊已經有拳頭大,吊在臉頰兩邊,眼珠像一桶劣質的紅油漆。
它吐字很吃力,帶著詭異的嗡吟聲,“那邊,新來嗎誰管”
秦知律自言自語般地道“成熟畸變,已經藏不住體征,人類語言系統快退化光了。如果當年孤兒院的時間沒有突然停止,或許已經變成了”
“擺渡車上的巨螳螂那樣。”安隅凝視著那個東西,輕聲接道“完全不再有任何人類特征和思想。”
“嗯。”
根據白荊的記憶,當年混亂發生沒多久,孤兒院的時間就陷入了靜止。時間靜止并非針對一切,而是僅針對孩子們的成長與畸變。在這里,食物放久了仍然會,但畸變進度卻永久停在了鏡子降臨的那一刻沒感染的就永遠不會感染。畸變得慢的,進程被強行打斷,行為舉止仍像個人類小孩。而畸變得快的,就成了眼前這類東西。
第一層的詭異之處在于人類看護一群畸變的小孩,而這一層更離譜
蔣梟肩膀緊繃,語氣森冷,“這是我見過最荒謬的畫面。”
畸種監管人類。
人類犧牲了平等與自由,永不向畸種屈服。
而在這家孤兒院,獻祭尊嚴的事已然悄無聲息地發生了十年。
蜥蜴畸種詭聲道“聽不懂話嗎”
無人吭聲。
一道風卷過,安隅在縹緲的風聲中反問,“你在說話嗎”
話音落,帕特和斯萊德立即上前兩步,擋在了兩位治愈系的前面,也更牢固地將他護在最后方。
沉默的對峙中,斯萊德大臂肌肉再次充血,帕特的腿骨緩緩拉長,蔣梟露在衣袖下的手腕開始浮現紅色反光的蛇鱗,風間沒有露出體征變化,但他周身的空氣中正悄然彌漫開一股淡淡的植物氣息。
“原來你們都是。”巨蜥有些驚訝,“沒見過,其他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