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孤兒背部迅速隆起,人類的面部分崩離析,轉眼便變成了一只巨大的不規則怪物,空洞的臉上不見五官,只有一層又一層細密的牙齒。
它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大量黏液從口中砸了下來。
安隅鼻翼聳動,卻沒聞到任何腥臭。
孤兒們一個接一個地畸變,和安隅見過的生物畸變不同,面前這些巨大的東西更像異形怪,肉身粗壯,光滑的肢體在空中甩動,看得人太陽穴砰砰直跳。
帕特一槍擊出飛錨,打進畸怪黏糊的肉肢,卻發出了一聲硬脆的擊響
他借錨索將自己拉起,與之相搏。每一刀每一拳,擊打在巨大的肉塊上,伴隨著尖銳的硬物刮擦聲。
安隅忽然明白了過來。
難怪這些東西在畸變前都長得一樣,也難怪他沒有聞到腥臭它們并不是真實的畸種,它們的本體都是鏡子。
緊接著,新一圈的孤兒從空中邁出,面無表情地向中間匯攏來。他們步步逼近,龐然大物從瘦弱的身體中抽脫而出。
秦知律風衣下蔓延出上百根粗大的觸手,變得比在53區時更高大,漆黑的觸手呼嘯著從安隅四面八方穿插而過,將向他襲擊來的東西都搏擋在外。
蔣梟的精神力報警聲響個沒完,但那雙紅瞳卻愈發清冷,他果斷收了掌中罌粟,無窮的蛇尾從身下鉆出,像章魚觸手,卻又比觸手有著更鋒利的鱗片,搖擺著向那些怪物鞭打而去
斯萊德一躍而起,利爪在空中劃出冷芒,將一只要撲殺上來的畸種從頭頂向下抓得稀爛
不久前,在53區,沒有人肯在戰場上對安隅施以援手。
他渾身染透鮮血,以凡人之軀沖進畸種堆里,只能在快要承受不住時哀求長官開槍擊殺。
可如今,這些天梯高位的守序者站在他的四面,將他圍立中間,為他竭力沖擋。
波光熒熒的蒲公英種子在空中浮動,一條帶著細絨的絲線從風間指尖伸出,在安隅垂在身側的手腕上細細地環繞了幾圈。
“血線防守25。”風間說道“遵照您的吩咐。”
安隅輕點頭,四周皆是高山般環繞的巨型畸種,他在隊友的保護中心,閉眼靜靜感受。
周圍的鏡中空間如蒼穹中的星點,數不勝數,在他的意識中流淌而過。
如果他沒猜錯,阿棘的鏡棺就在某一面鏡子中,那應該是唯一一面沒有收容畸種的鏡子。
他的意識瀏覽著那些虛空中折疊的空間,仿佛開啟了俯瞰之眼,一本一本撥過書架上的書脊。
一聲劇烈的鏡裂聲突然炸響,將安隅猛地從檢索中拽了回來
蔣梟雙目猩紅,蛇尾剛剛自上而下劈裂了一只畸種,畸種爆裂,漫天的碎鏡片揚灑而下,不僅將蛇尾割裂出無數道傷口,鏡裂聲也差點把安隅的腦子挖空。
安隅一下子摔跪在地上,死死抱住頭。
好吵
大腦深處如遭刀剮,比基因誘導試驗更讓人驚悚的痛苦。
蔣梟驚慌道“安”
跪在地上的人卻又倏然抬起頭。
安隅呼吸紛亂,但那對隱含猩紅的瞳孔卻十分緩慢而有力地收縮著。
每縮一下,蔣梟都感到劇烈的恍惚,身體仿佛被撕裂,卻又似遭重塑。
余光里,渾身的傷口同時迅速演變被蒲公英覆蓋的那些開始愈合,而裸露在外的則瞬間爆血。
同樣的情況也正在其他隊友身上上演,風間天宇立即反應過來,無窮無盡的蒲公英種子從他的身體中散發出來,絨絨地覆蓋住眾人身上的每一道傷口。
帕特已經渾身爆血,卻只是愣怔地從側面看著安隅那對紅瞳。
不敢直面,光是側視已然心驚。
“全局時間加速。”秦知律若有所思道“看來第三層的鏡裂聲格外奏效。”
安隅沒有反應。
意識深處的巨響已讓他徹底聽不見別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