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無論多么沒有人性的家伙,都不會責怪用盡全力相守之人。
安隅望著那雙失神的眼眸,“你的人類意志似乎沒有徹底淪喪,但這里的錯誤由你鑄成,所以很抱歉,我還是要代表人類處決你。”
“嗯。我的消失,或許能幫孤兒院驅散最后一片黑暗,這是我全部能做的償還了。”白荊轉回頭,繼續望著漆黑的天空,喃喃道“凝固的時間好像在迅速恢復,不知是誰有這樣的本領如果你能見到那個人的話,替我說聲多謝吧。”
秩序之刃割斷少年的喉嚨,為了確保他死亡,安隅又干脆利落地剖開他的胸口,在心臟上補了一刀。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動作干凈利落,神色間沒有流露任何憐憫,他對著地上逝去的生命輕聲道“抱歉,我不會用槍,只能這樣了。”
秦知律在他身后說道“你果然是天生的殺器。”
安隅拉起衣服一角,將刀身上的血擦干凈,輕道“我只是聽您的話而已。您教過我,不要沉湎于他人的過往”
“慈悲應當留給值得拯救之人。”秦知律接上后半句,那雙沉寂晦暗的黑眸終于浮出一絲笑意,他朝安隅伸出手,替他將刀插回了腰間,淡聲道“看來你不僅學會了面包,也早就明白了慈悲。”
白荊死亡后,籠罩著孤兒院的那片漆黑果然褪去,世界回歸白晝,吹灑了十年的風雪終于停歇,十年光陰彈指間,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秦知律坐在地上,緩慢地咀嚼著安隅掰給他的壓縮餅干據安隅說,他原本留了兩塊能量棒作為給長官的“保護糧”,但剛才沒想清楚就提前給了風間和蔣梟,所以只剩一塊從食堂里順來的壓縮餅干了。
就連這塊餅干,他也只分給了秦知律一半,另一半正被他自己攥在手里咔嚓咔嚓地嚼著。
秦知律不予置評,一邊撥弄著空中圍繞他的蒲公英們,一邊用安隅的終端撥通了黑塔頻道。
時空秩序恢復,通訊重建,頻道另一頭充斥著黑塔紛亂繁忙的腳步聲。
“有兩個畸變者需要重點監測,思思和見星,相關情報已經在我的節點記錄里一并上傳了。
“嗯,孤兒院還有大量畸種需要清掃收尾,我的隊員戰損嚴重,派增援來吧。
“看不到我的數據是正常的,我不小心踩碎了自己的終端。
“我還好。生存值現在大概6,精神力33,都在緩慢恢復中。”
電話另一頭突然變成了一個聒噪的嗓音,比利像只一驚一乍的鳥,尖叫道“這叫還好我多少年沒見過您這幅鬼樣子了安隅呢安隅不會已經死了吧”
秦知律冷漠道“他很好,你們不是能看見他的數據么。”
“就是看見了才不敢相信誰知道你們兩個會瘋成什么樣子,總覺得不是你在教導他,是他在帶壞你”比利松了口氣,嘀嘀咕咕嘟囔了半天,又道“那個,黑塔準備安排一些治療系輔助去接你,在飛機上幫你恢復狀態,你們直接飛一趟平等區”
秦知律語氣一沉,“平等區怎么了”
“準確地說,不是平等區,是平等區附近。”比利壓低聲道“植物種子博物館的任務,祝萄出事了。”
在耳機里聽長官打電話的安隅頓時一僵,“葡萄出什么事”
比利連忙道“沒死,沒失智,不要著急。他就是突然嗐,突然有點犯橫吧,掰不過那股勁來,和黑塔杠上了,連唐風都說不聽,你們去看看吧。”
秦知律最初聽說祝萄出事都沒什么反應,此刻卻蹙起眉。
他拿著終端許久才“嗯”了一聲,“那就安排兩架飛機,先接蔣梟他們回去。”
“明白。增援部隊已經出發,很快就到。”比利正色道“辛苦了。”
隨著孤兒院的時空自動修復,遍地的碎玻璃正在一片接一片地消失,那四枚鏡片還散落在地上,在鏡子主體破裂后,黑白鏡雙面均毀,它們似乎也已經變成了無用的普通玻璃。
時空修復到一定程度時,第一塊碎鏡片也隨之消失了。
眾人都精疲力盡地坐在地上等增援,眼看著它消失后,又不約而同地看向第二塊。
但第二塊掌控的時空似乎比前面一塊要修復得慢,等了許久,也遲遲沒等到那塊碎鏡片消失。
安隅有些無聊地對著它放空了一會兒,視線不經意地瞥到一旁昏睡的蔣梟,忽然溜了個號。
他有點后悔把最后一根能量棒給蔣梟了,倒不是因為長官聽說自己痛失保護糧后有些不悅,而是他此刻真的很餓,餓得連多等幾分鐘增援物資都有些受不了。
正出神間,一陣清冷的風毫無征兆地從高空卷過,余光里,第二塊碎鏡片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