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發現,長官在處理郵件的間歇面無表情地戳了好幾次那只垂耳兔。垂耳兔幾分鐘前才剛醒,數據刷新讓它精疲力盡,它原本抱著一塊餅干縮在墻角啃,秦知律把那塊餅干從它手里搶過來又塞回去,反復作弄,直到垂耳兔一雙金眸變得血紅。
安隅略作猶豫,還是摸出了口袋里最后剩下的東西,用包裝袋一角輕輕戳了下長官的手套。
秦知律抬眸,視線還來不及上移,就停在了那塊面包干上。
面包干用密封袋單獨包裝,小小的很厚一片,原料和角落招牌一樣,但比店售的用料更扎實,壓實烘烤后酥脆又便攜,是麥蒂特供給老板的應急口糧。他之前在任務里見安隅拿出來過幾次,但從沒見安隅吃過,因為這是“最后的補給”。
秦知律對著那塊面包干愣了一會兒神,面包干又在他的手套上劃了劃,安隅低聲道“給您。放過垂耳兔吧。”
“嗯。”秦知律接過面包干揣進風衣內側口袋,把終端放在一邊,向后靠在墻上閉目養神。
安隅又觀察了他好一會兒,發現長官確實沒有吃面包干的意思,但顯然也不打算還給他。
很突然地,他想起了小章魚人不久前在大腦說過的話長官從沒在意過面包的味道。
他在意的只是面包。
郭辛在71區一間簡陋的溪邊木屋里。
這位程序員在暴富后也沒舍得訂位置安全但更昂貴的酒店,而是選擇了離沼澤很近的地方,推開窗就是雨林,因為兩周前才剛剛經歷過畸潮襲擊,那些灌木和沼澤里還凝著大量形狀難辨的尸塊和毛發。
眾人趕到時,他坐在挨著窗的舊桌子前,筆記本電腦擺在桌上,人像沒有骨頭一樣癱在椅子里。
研究員立即檢查那臺電腦,幾秒種后搖頭道“已經全盤格式化。剛收到白塔的消息,莫梨底層代碼也已不可查,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郭辛聞言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平和又有些詭異的微笑。
吳聚竟然還在,但莫梨的意識已經離開了她,她坐在墻角的凳子上,抱膝看著自己赤裸的腳面。
“我不記得了”她臉色慘白,被質詢許久才顫抖著搖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對不起”
上峰再提問時,她突然爆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別再逼她了她就是一個為莫梨喂動作底層的數據源,她能知道什么”郭辛在椅子上坐直了一點,皺眉拍打桌子,“喂能安靜點嗎”
吳聚一下子消了音,又縮回墻角里,抱膝不語。
誰也沒料到真實的吳聚會是這樣怯懦的性格,和之前來黑塔報備時完全不同了。
上峰站在郭辛面前,冷聲質問“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我給了莫梨生命,真正的生命。”郭辛仰頭看著他,“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創造。”
上峰問道“你什么時候和她串通好的”
“幾個小時前。”郭辛微笑,眸中流露出瘋狂的癡戀,“吳聚站在我面前說出你好這兩個字時,我就知道是她。你們不懂,創作者和作品之間的心靈感應,她根本不需要多說一個字,我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上峰咬牙切齒,“她想要你就給”
郭辛笑得嗆咳了起來,眸中躍動著瘋狂而激進的神采,和安隅之前在面包店外遇見的那個面容蒼老的社畜判若兩人。他朝上峰伸出雙腕,“當然。只要她想要,我有求必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