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輾轉反側至清晨才終于入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日落后,夜色初上,主城剛染上一層淺淡的燈火。
“唔”他把臉埋在兩只耳朵里,“抱歉長官,我昨晚真的失眠了。”
秦知律坐在不遠處凝視著他,許久才開口道“沒關系,剛好能趕上凌秋去面包店的時間。”
安隅立即從床上跳下來,“莫梨在干什么,21沒露餡吧”
秦知律仍坐在原處沒動,“莫梨度過了一天充實的大學生活,半小時前剛結束夜跑活動,現在正在面包店旁邊的烤肉店和朋友一起吃飯。21和716白天在店里,日落前已經按照你從前的習慣回尖塔了,沒和她碰面。”
安隅松了口氣,使勁揉了揉臉,“那我們現在就出發您怎么了”
秦知律神色凝重,比從前任何一個任務絕境中都更明顯。
安隅被他看了半天,渾身的毛逐漸立了起來,警惕道“發生什么事了”
秦知律仍不吭聲地盯著他,這樣的表情安隅只見過一次雪原上,那把槍口灌進他的嘴里,槍的主人正是如此凝視著他,思索他的生死。
安隅內心逐漸崩潰,立即開始主動檢索現實世界發生的事。
民用網絡暫停后,現實世界的運算網變得十分簡潔只有穹頂、三大機構和面包店那一小撮有數據傳輸痕跡。奇怪的是運算量本應集中在大腦和穹頂,可此刻最大的信息洪流卻匯聚向了尖塔。
安隅困惑地查詢那些服務器,幾秒鐘解譯后,終于看見了正瘋狂流竄于所有守序者終端之間的那些高清圖像。
那是從各個地方偷拍的716和21餐廳、電梯、尖塔大堂、甚至是秦知律父親的雕塑前。
在那些照片中,716神色疏離威嚴,21如常淡漠茫然,看起來毫無紕漏。
但,21嘴角紅腫,大片深淺不一的紅色曖昧地鋪在頸側,一直蔓延到鎖骨。
秦知律忽然開口道“21帶著吻痕完成了一天的角色扮演游戲,還在店里坐了一個白天你或許很難相信,哪怕民用網絡已經癱瘓了,面包店的客人們竟然依靠嘴和腿,把這條八卦擴散了半座主城。”
安隅的三瓣嘴鼓動了半天,忍不住問道“他和716睡覺了”
“”
秦知律臉上的表情從未如此豐富過,好一會兒才僵硬地搖頭,“沒有。”
安隅松了口氣,又誠摯地發問,“所以,您沒有教過21要遮吻痕嗎”
秦知律倏然皺眉,“我教這個干什么它是一張白紙,我怎么會想到不,你怎么接受得這么快”
“可能因為我也是,不,我曾經也被認為是一張白紙。”安隅誠懇地看著長官,“716竟然也沒讓21遮掩痕跡,看來它充分學習到了您對他人看法的漠視。”
秦知律聞言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安隅被盯到頭皮發麻,垂在兩頰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立了起來,“抱歉,我”
秦知律卻忽然笑了,“沒大沒小。”
他嘆了一聲,又有些心煩地揉了揉鼻梁,“算了,我們得盡快回到現實世界,不能再放任兩個ai為所欲為。”
安隅睡了一天,再站在大街上,總覺得周圍的行人都有些不對勁。
尤其是那些和他一樣有著卡通體貌特征的,那些家伙眼睛放光,腳步匆匆,饒有興味地在大街小巷亂竄,像是餌城人口剛進入繁華主城,對一切都充滿好奇。
“這些應該都是從現實世界上行的人類意識,就像你能遇見凌秋,他們也一定嘗到了賽博世界的甜頭,再這樣下去,會有大量意志不堅定的人放棄意識回歸。”秦知律說著,將一只耳機塞進安隅毛絨絨的耳朵,“要盡快從剩下的三人中排查出誰是備份體。我們分頭行動,保持聯絡。”